第4章 铁饭碗
采药人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看她小脸红润,明眉大眼,很是讨喜,便忍不住逗趣:“,小丫头,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先跟叔叔说,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
“说了你就还给我?”谷小颖明亮的双眸夹着怀疑。
采药人哈哈笑:“那是自然,我还能诓你个小娃娃不成!”
谷家世代种地,跟草药素无瓜葛,三岁的小东西,能知道什么呢?
古有神农尝百草,然而谷小颖所知悉的,又岂止是百种草药。
毫无挑战性。
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蔫蔫的:“太子参,性平,味甘,微苦。益气健脾,生津润肺。”
采药人怔忪,“厉害啊,小东西,谁教你这些的?”
谷小颖避而不答,掌心撑开五指,跟鸭蹼似的:“药。”
有一说一,这小家伙,怪怪的,少了孩子的活泼劲,有一说一。
既然话出了口,不能食言,采药人将一半的太子参分给了她。
谷小颖爪子一捏,放进篮子里,又走开了。
采药人不甘,紧随着她的脚步:“小东西,我背篓里还有别的东西,你再猜猜看!若是能猜出来,我就你猜出来的药给你。”
什么是猜?她这是实打实的本领!
谷小颖来了些兴趣,微微挑眉:“你有什么?”
“这怎能告诉你?”采药人将背篓从肩头卸下来,随意地捏起一把开黄花的草叶,“说说看,这是何物?”
“旋覆花,性微温,味苦,辛,咸。降气,消痰,行水,止呕。”
采药人瞠目结舌,谷小颖的手又探过去:“药。”
“那这个呢?”
“穿心莲,味苦,性寒。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奶声奶气的话很慢,但咬字清晰。
山林间,秋叶打着璇儿落下,一盏茶的功夫,谷小颖挎着的小篮子满了,但采药人背篓里却空了大半。
他拍着大腿,直呼邪门儿,不得不正视谷小颖:“小娃娃,是谁教你这些的。”
“菩萨。”谷小颖脱口而出,说完就走。
她提不动了,好累,胳膊好酸。
她要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医馆,卖银子!
采药人云里雾里,这世上哪有菩萨!
听闻谷家老二文采斐然,谷家老大天生神力,莫不是这小家伙也是神童?
目视着小奶娃吃力拖拽竹篮,走一段,歇一会儿,采药人快了两步,蓦然抢走了她的药篮子。
“你还想做什么!”小奶娃扬起了脑袋瓜,淡淡的眉蹙紧,俨然生了气。
听她口吻像个大人,采药人只觉有趣:“我帮你拎着,你不是要去卖药么,我也去,顺路。”
谷小颖仍是怀疑,采药人索性架着她胳肢窝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小娃娃,你以前染了风寒,还是我给你煎的药哩!”
好像有这么回事。
谷小颖仔细看了采药人两眼,似乎是医馆的药材商。
她乖乖地坐着不动弹,有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脚心已经磨出水泡,能少走一步路是一步路嘞。
对于篓子里的药,她已经有了打算。这具肉身如今内里还是亏空,需要泡药澡强化体质,洗精伐髓。
卖药得来的银子,一部分贴补家用,一部分用来买需要泡药澡的草药。
一大一小走出后山,已是午后。
朗月村就一家医馆,此时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龙,谷小颖一眼瞧见捂得严严实实的谷家婶婶。
跟着采药人从侧门进入医馆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正在柜子前配药。
谷小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药香,比任何美味珍馐更让她眷恋。
“老郎中,瞧瞧这个小娃娃。”
采药人将谷小颖提起来,凑到郎中身旁。
老者古稀之年,瞥了眼谷小颖,又拉出抽屉,抓了药,均分在柜台的药包里,“看诊排队去。”
谷小颖可谓是医馆的常客,三天两头,不是肚疼就是头晕,老郎中对她熟得很。
“不是,老郎中,这孩子奇了,任何药理倒背如流,比我这采药半辈子的都懂得多!”
采药人竭力引荐,老郎中却不放在心上,“她才几岁,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是真的,这篮子里的药,都是这孩子的!”
老郎中扫了眼谷小颖的竹篮,神色微动。
“老郎中,我看要不把这孩子留在医馆,当药童!”采药人情绪激动,“您别忘了,她两个哥哥是何等神人!”
谷小颖圆溜溜的眸子盯着人看,眼珠子黑到泛蓝,谁看了都迷糊。
她记得原主两位兄长,确实能力出众,大哥能举青铜鼎,二哥三岁会文五岁作诗。
只不过,当药童有什么好的?
她小嘴微微噘起,“有工钱吗?有采药赚得多吗?”
这种权衡利弊的话,该是一个三岁孩子问出口的?
老郎中与采药人相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老郎中将药包合拢,糙纸严实合缝地折紧,“小娃娃,你可知村里有多少人想进我这医馆当药童?”
谷小颖摇头,她不想知道这些,她摇头是表示自己不需要老郎中教。
采药人将她放在柜台上,屈起食指,刮了下她的鼻梁,“小丫头,跟着老郎中当药童,不止能赚工钱,采来的药还不怕没人收,最重要的是学会看诊,可算是得了个铁饭碗哟!”
“哦。”
谷小颖闷闷地回应,盘算着,指着自己的竹篮子,“那我这些能折多少银子,会溢价吗?”
二人又是一怔,这孩子,怎么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是掉钱眼里了么?
采药人尴尬挠头,老郎中对采药人的吹捧谷小颖的话将信将疑,心有一计,“小娃娃,想要溢价,你挑一个病患,若能对诊下药,老朽便多给你添些银子如何?”
“真的?”
直至此刻,谷小颖双眼才拭去了郁色,透亮如星辰,像个三岁女娃。
“那是自然,小娃娃,待药童诊脉后你再用药,莫说老朽欺负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老郎中乐呵呵地捋着山羊胡,在他看来,药理可学,记性好,背下来也不太难。
然而现场入药,没有几年沉淀,与丰富老道的经验,是万万不可能的。
谷小颖的目光早已投在长龙中,搜寻身影,旋即小手遥指吴氏,“我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