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阎王心肠
药潇抬头，看见在顾南枝的身边站了八个人，七男一女。
他柔柔道了一声谢之后才啃了一口馒头。
昨天事发突然，几个暗卫经过一番苦战才逃出来，第一时间寻找到了顾南枝，哪儿有时间准备两箩筐这么全的物资。
如今这些能抵抗寒风的羊毛毡子、馒头、麻衣、盐、胡饼、针线、水囊，都是顾南枝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夜一低声，“少爷，梧桐衙建筑高高矮矮，间隔较大，没办法顺着房顶离开，只能在此多等候一阵时间，等尸人散去大半，咱们就能离开了。”
“嗯，不着急，按计划行事。”
最近几天他们只能宿在屋顶，一开始其他人还能抵抗住，随着时间的流逝，百姓渐渐饥饿，他们又没有勇气下到地面上寻找吃食。
其他人又渴又饿，忽然一个人余光一瞥，看见药潇正在抱着个白面馒头啃，他怼了怼身边的人，示意他看向一品香的房顶。
梧桐衙不算太大，所有人都沾亲带故，此时顾南枝他们这些外乡人就显得格外融入不进去。
几个人露出了然的神色，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男人站起身，对着顾南枝的方向喊了一句。
“诸位少爷，如今大家都遭了难，理应相互扶持，老夫见你还有吃食，不知可否施舍给我们一些。”
顾南枝还未开口，旁边药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露出一脸怜悯的神色。
“自然可以。”
顾南枝暗骂了一声愚蠢，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药潇将手中的馒头向男人的方向扔去。
几个人看见馒头面露喜色，几个人哄抢一番，最后一个人只分到了不到一小块馒头。
一小块馒头还不够塞牙缝的，更不要说填饱几个壮年男人的肚子。
那人舔着嘴唇，看向药潇的眼神已不对劲了，透着一股凶意。
“多谢这位少爷，只是半个馒头我们实在是吃不饱，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吃食。”
药潇像是察觉不到男人的异常，转过头朗声向顾南枝问道，“顾少爷，你的馒头可否分给下面的人一些，他们瞧着好可怜。”
这句话简直是坐实了他们还有粮食。
将离脸色冷了下来，直截了当地拒绝，“没有了。”
“这样啊，”药潇有些为难地向下面喊道，“真是抱歉，我们也没有粮食了。”
升米恩斗米仇，刚尝到一点甜头的众人听见药潇的拒绝，顿时腾地站起身。
“小少爷，你莫不是糊弄我们吧。”
“就是，少爷心善，应当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饿死。”
下面的人都站起来，虎视眈眈地望着一品香的楼顶。
顾南枝的暗卫察觉到了危险，第一时间将顾南枝护在身后。
和下面‘杂牌军’不同，这几个暗卫都是人高马大，九个人往那一站，好似一堵墙一样。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自觉打不过，讪讪地坐下身。
顾南枝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瞧着无辜的药潇，总觉得方才他的举动是故意的。
一个遭难村子里逃出来的，没有眼力价，一点察觉不到其他人的恶意是怎么逃到梧桐衙来的。
药潇赶在顾南枝开口之前说道：“少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之前来的路上再苦都有阿娘护着我，现今阿娘没有了，我竟这么容易遭受其他人蒙骗，我真的好愚蠢，真的好笨。”
这个人说话像从话本子里出来似的，顾南枝微微睁大眼睛，这个角度显得她更加无辜天真。
“确实是有点愚蠢有点笨，你阿娘是被你笨死的吗？”
药潇眼角微微冲动，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了自己的心。
他抽泣了一声，“少爷是嫌弃我了吗？我还是走吧，不要碍了少爷的眼。”
旁边将离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拔刀，砍断这个男人的脖颈。
顾南枝笑道，“现在你能走到哪儿去，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说着向身后伸出手。
身后将离立刻将一张薄纸送到顾南枝手上，药潇还不知道这对主仆打什么哑谜，忽然手心一疼，将离直接划破了他的手心，将血淋淋的手印印到那张纸上。
待药潇看清了纸上的内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卖身契。
药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维持住脸上楚楚可怜的神情。
“我自然也是想跟着少爷的，只可惜卖身契盖官府的印章，没法作数。”
顾南枝一拍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
说着在旁边的背篓中翻找着，竟然拿出了郭宝山的印章，用力地盖在卖身契上，鲜红的颜色险些刺瞎了药潇的眼睛。
看药潇险些笑不出来，顾南枝体贴到，“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直接卖身给我，想来负罪感应该没有这么重了吧。”
将离语气平淡地恭维了一句。
“少爷，您真是菩萨心肠。”
呵呵，药潇心中冷笑了一声，阎王心肠才对吧。
一两银子没给他，还美名其约为他着想。
顾南枝将卖身契收到怀中，就转身去看街道上的尸人。
尸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听见一点声音就嘶吼着冲过去。
梧桐衙的城门被逃命的百姓撞开，数不清的尸人向儋州四面八方游荡，彻底无法控制。
不过估摸现在儋州其他县、城、衙、村的管事的都收到文书了吧。
顾南枝并未什么都没做，第一时间将情况总结，摁上了暗卫从梧桐衙郭宝山那偷来的官印，立即发往儋州所有管事的手中。
……
“报，梧桐衙信件。”
一封加急信件送入临城青城县令手中。
他皱眉拆开，忽然嗤笑了一声。
“这郭宝山莫不是喝酒多了喝坏了脑子，什么吃人的尸人，还盖了官印，简直是儿戏，看老夫不参他一本，让他这个买来的乌纱帽落地！”
他师爷也跟着嗤笑了一声，“荒谬言论，扰乱民心，其罪当诛！”
说罢随意将信件揉碎，扔到了地上。
青城城门照常打开，官兵站在城门前看守。
一个守城士兵皱眉指着远处，“那几个百姓怎么瞧着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