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卷一 朱棣大喜
当丘福进宫的时候，宫门都快关了。
也就是他，换个人，真就未必进得去。
不过当朱棣看完武超的奏章后，整个人也是兴奋得手舞足蹈的。
站起身说道：“真是那小子写的？”
他有些不敢置信。
“就在老臣府上写的，这会儿，那小子还在老臣府上呢。”丘福说道，“那小子，虽然奸猾了一些，但从这奏疏来看，如果真只是让那小子去追查那人的下落，倒是屈才了。
我们之前都忘了，那小子还是个读书人呢。”
他在看完武超的奏疏后，就动了一个念头，便就是将武超弄到文官阵营。
这对于他们靖难一系而言，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这些靖难功勋里，不缺武将，缺的反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文官。
姚广孝倒是能独当一面，可姚广孝跟谁都尿不到一壶。
“这小子，确实有想法。”朱棣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说，朕之前只是想借此维护祖宗之法。
可看了他的奏疏，朕倒是真想试试了。”
说着，朱棣又对郑和说道，“这样，你现在安排人传蹇义、金忠、夏原吉等人进宫议事。”
很明显，朱棣动心了。
没多久，夏原吉等人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
他们这一路上，也是疑惑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宣他们进宫，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参见陛下。”
众人见礼之后，一个个都是一脸的疑惑。
朱棣倒也没卖关子，直接让郑和将武超的奏疏给传了下去。
“诸位都看看。”朱棣趁着他们一边看的时候，一边说道，“朕虽然有心维护祖宗之法，但也必须考虑到我们所面临的实情。
如果在明知道宝钞贬值的实情之下，还强行推行宝钞，对于百姓而言，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这不是为君者该做的事儿。
而在这份奏疏上，却是提出了不一样的见解。”
众人看过奏章之后，一个个神情都是极为精彩，不过他们进门就看到了丘福，也便问了一句。
“陛下，不知道这份奏疏是何人所奏？”
朱棣笑了笑，道：“先不说这个，就单从奏疏所言，有没有可行性？”
“太过于想当然了。”夏原吉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按照奏疏所言，只需要百万石粮食，便可让宝钞回归到它原本的价值。
虽然法子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说和做是两回事。
就比如奏疏上所说的粮本位，让宝钞和粮食挂钩。
可百万石粮食，哪怕每日每人限购一斗，应天府人口近百万，不出数月，就能将这百万石粮食抢购一空。
到时候，没有了粮食做保，这宝钞只怕会在瞬间贬值。”
“可奏疏上还说了，一旦宝钞的价值稳定了，便让税收和宝钞挂钩，还是能稳住宝钞价值的。”一旁的丘福当即站了出来。
夏原吉闻言却依然是摇了摇头：“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税收乃是国朝之根本，若是不能抑制住宝钞贬值，用税收给宝钞作保无疑是火中取栗。”
他主户部，要是税收出了问题，那就是他的责任，这个风险，他可不想冒。
而且，宝钞是个什么行情，满大明的人都知道。
只是丘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来脾气了：“既然你们都知道宝钞存在如此大的风险，为何还向陛下进言？”
这话一出，夏原吉顿时就哑口了。
虽然他没有进言，但丘福一句你们，他却是避不开。
毕竟作为户部尚书，众人进言的时候，他也没反对。
说到底，还是朝廷没钱。
几年靖难下来，不管是北边还是南边，其实都打到见底了。
而偌大的朝堂，总是要开支的。
他们既然没有节流的本事，自然也就只有开源了。
毕竟，挣钱确实不容易，可印钱谁还不会啊？
“试试吧，左右也只是百万石粮食，而且，就如今这局势，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朱棣见众人都没开口，当即便说道，“说到底，就算最后这百万石粮食真赔进去了，可这宝钞，终归是朝廷推行的。
可万一要是成功了？对朝廷而言，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朱棣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之前仔细看过这奏疏，确实有可行之处。
要不然，他也不会狂喜。
至于说夏原吉等人的反对，那就更简单了，不过是文武之争罢了。
对此，朱棣倒也不在意。
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坏处。
他其实也清楚，之前宣夏原吉等人的时候，若是让丘福回避一下，这事儿可能更顺利。
但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干。
说白了，他就是趁着如今还有一言而决的威信力，故意的。
“陛下，不知这奏疏是何人所奏？”到了这会儿，众人知道无法改变朱棣的决定，是以也就问了一句。
他们也好奇，谁有这么大的口气。
“兴义伯，武超。”朱棣笑了笑，道，“这小子，若非他爹死得早，估摸着还真能考个进士。”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脸色都黑了。
今天就是这家伙，让他们建文旧臣这些人，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结果这家伙倒好，上午刚要人命，晚上就来要权了？
可如今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们的确不好反驳。
真要是陛下问出了丘福刚刚问的那句话，那才是大麻烦。
等众人走出皇宫之后，众人神色都有些黯然。
“诸位，陛下今天这是何意？”
蹇义闻言，苦笑着一张脸，说道：“还能是何意？陛下这是在慢慢的让我们接受，也习惯陛下的一言而决。”
说完，他摇了摇头就走了。
今日这事儿，他都没讲上两句话，说白了，就是来看戏的。
众人闻言，也是叹息了一声，纷纷离去。
他们其实也意识到了，今日的陛下，虽然表现得很温和，实则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在皇宫中，这会儿只剩下了丘福还没走，朱棣则是还看着那份奏疏。
只是很有意思的是，在那份奏疏下面，还有一份奏疏。
“这小子，倒是个憨厚的。”朱棣看着下面的那份奏章笑道，“什么东西都敢明明白白的写出来，真要让别有用心之人看到了，好事儿都能给你搅黄。”
说着，他便将那份奏疏拿起来，放在烛台上，烧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丘福说道，“告诉武超，奏疏上的内容，要保密，老话说得好，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夏原吉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看到的奏疏，只不过是誊抄版，还是阉割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