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相傩

野山坳是琳琅山附近的一个小山坳，山坳上多有狸猫出没，不知道落雪的落脚点是不是在那里。眼下两人有些不知所措，二人的人生经验都不大丰富，生平第一次遇到背叛，下山的路上都有些沉默。

“师父，你说，人彼此欺骗、背叛是一件很常有的事吗？”小小的蓝瞳怯怯问他。

“嗯，很常有，人会为了利益、功名甚至爱情，彼此欺骗，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雷末回答的有些犹豫，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我醒来之前，你们都聊什么呢？”

“聊落雪修习的痋练术，聊识海和灵骨、聊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你什么……”

“那，师父，你会有一天也欺骗背叛我吗？”蓝瞳忽然开始怀疑一切。

走在前面的雷末闻言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为了你好，说些善意的谎言吧。”这个没影的问题很难回答，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情呢。

“我想学功法，想要提升修为，想要在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时，有能力反抗。”蓝瞳几乎是有些喃喃自语的样子，“想要有一天，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被伤害……”

雷末诧异地回过头来，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就像一夜长大一样，心里想的都是责任和能力这样的事。雷末蹲在她面前，认真地向她说道：“你放心，在你足够强大之前，师父会保护你的。”眉宇间尽是坚毅。雷末也不知道怎么了，蓝瞳骤然长大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心疼，想起那些和她同龄的女孩子，都还趴在父母怀中撒娇，而她在这短短几天，先是经历了水鬼害命，又被巨大的妖兽掳掠，她未发一言，都默默承受了，甚至比一般的大人表现出色多了。想到这，雷末决定要用某种形式让蓝瞳能完全信任他。

“蓝瞳，我知道你心里此刻有些无助，我也一样；但我好歹是大人，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接下来的打算？”说罢开始从自己的背包里往外拿东西：“我生在一个巫师世家，我的族人每一辈最重要的事，就是选出有能力的大巫苗子，加以训练，然后找到真正适合担任大巫的那一个，教习巫家的秘传功法，以保一方水土。”他顿了顿，“而我这一辈，选出的大巫是我，所以我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琳琅山和琳琅瓦寨。”

“而神山忽遭劫难，整个瓦寨动荡不安，还有孽龙作祟，这一切我是不能束手旁观的，”雷末顺势看了一眼蓝瞳，“由我来守护你，这几乎是一件责无旁贷的事情。”

“在我之前，世世代代的巫师只需修习好傩舞，会些请神祈福驱邪的简单手段，在每年五月节带领全村的百姓祭祀好山鬼就好……因为那时的山鬼是神灵，无需我们守护。”

“可是现在，我恐怕需要去学一些秘法中更深层，更激烈的手段了。”说着，雷末掏出了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无相傩》，“这就是雷家世世代代相传的功法，我只练到第一第二层，之后的，我们可以一起修习”雷末看着蓝瞳的眼神尽是坦荡，他心里清楚，如果对即将要面临的世界不达成共识的话，他们甚至不能共同迈出第一步。

“修习无相傩的第一层：无我无妄，天人合一。就是你常见我的问神请神之术。”

“无相傩第二层：百相千面，人我合一。你等着，我使个诀你看看像不像？”说罢拿出一个无相面具，套在脸上，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摘下面具，面前俨然落雪的脸！

“你！你……你！”蓝瞳‘腾’地从地上跃起，“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啊！”

“你真的是落雪啊？”蓝瞳彻底懵了。

“不是，我是说，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雷末说话间变了回来，“只是这个法术能维持的时间很短，顶多半个时辰……”

“我想到办法了，”蓝瞳忽然兴奋起来，“如果可以找到落雪，我就有办法拿回瑶光录。”

“别高兴太早，落雪修习的是痋炼之术，这种术很邪门，是会放蛊试人的。”雷末好像对蓝瞳要说什么都心里有数的样子，“在出发找落雪之前，我需要突破第三层：百无禁忌，物我合一。如果可以突破这层，哪怕遇上什么蛊术和降头，也是毒不倒我的。”

“师父，你说的蛊术是……”

“所谓蛊，就是毒物，最有名的制蛊方法，便是每年的五月五日聚百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这是最简单的蛊虫，比较麻烦的就是落雪那种，豢养怨灵，以怨念和自身血肉饲之。落雪怎么会修习这么邪门的功法呢，这种功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雷末想着，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