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赵石头的一天（二）

江宁县是江宁府北部大县，自从杨吴政权在天祐十四年（公元917年）从上元县分出江宁县，两县便以秦淮河为界同城而治，因为靠近皇城，很是繁华。

河北为上元县，隔长江与江都府的六合县相望。而河南便是这江宁县，县治在长江边上，也就是今天的江宁街道，隔长江与和州的历阳县相望。

江宁县衙离李鱼的庄子大约三十余里，中间隔着牛首山皇家陵园和秦淮河。在县衙官差和两个汉子的引导下，赵石头一行人走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庄子外。这也多亏大都是青壮，且都是平坦的道路，不然可能天黑都到不了。

等众人走近庄子，庄子门口出来两个陌生的汉子，且都是虎背熊腰，一脸英气，但并没有将人引进庄子，而是打过招呼后接过一行人继续领着傍山小道往北走。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敢询问，只好跟着走。走过一段傍山路，视野便开阔了起来。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不小的村落。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东北角有三个巨大的圆柱形房屋，高耸入云。整体占地不小，能看到人头攒动，隐约间还能听到号子声。

两个壮汉望了远处一眼，便带着众人急走了一路。

赵石头也是有些忐忑，越近越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混着人的喊声和金石的敲击声，交织着猪在临死前绝望的喊叫声和断断续续的犬吠声，令他有些心慌慌。

这是李鱼为了后续烧玻璃而规划的厂房。李鱼恩威并施，花了十万钱，便从官府手中买下了天印山北麓的一大片荒地，占地约八百亩，从大前天开始便招呼庄内的庄客开始平整路面，烧砖建房子。

刚开始干活儿的不过庄内的五十多人，虽然手脚不慢，但这明显不是华夏速度啊，得改。

所以后来管事朱涛便听从了李鱼的吩咐，从庄子周围招了五十多个有膀子力气的庄稼汉，后来又招了他们家中的婆娘和老汉。在李鱼早午两顿饭食，两天一次荤腥，每日一百钱的激励下，众人热情高昂，生怕落于人后，丢了这泼天的富贵。

在李鱼高额赏钱的刺激下，近两百人起早贪黑，小城的建设一天一个样儿，很快基本的框架便搭了起来，这让李鱼很是满意，直呼钱花的不冤。

李鱼不准备做一锤子买卖，他的目标变了，要将这里建成一座依山傍水的美丽工业小城，为他的雄图霸业奠定根基。

小城规划为东西向和南北向两条主干道，办事处在两条路的中间。前期没有围墙，全力发展工业。

东北靠近一个大湖泊，为重工业区，从青龙山过来的石炭和天印山过来的石英原石便在这里进行统一处理。同时沿湖泊建高炉和厂房，统一烧制玻璃。

东南区靠近天印山北麓，规划为轻工业区，后续玻璃和煤的二次加工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西北靠近秦淮河，规划为商业区，后续从其他工业区出来的成品都可以在这里统一买卖，同时可以接待从秦淮河过来的商贾。

西南离庄子比较近，规划为住宅区，目前只有一批给工人临时搭建的简陋砖瓦房，但是后续这里可以搞房屋买卖，也能大赚一笔。（不解释，房地产才是YYDS。。。）

很快，赵石头一行人便被一个瘦高的小厮带到一个大房子前，赵石头看的很仔细，门头的木板上写着“二食堂”三个大字，门口放下了布帘子，心想这难道是吃饭的地儿？

小厮给众人立了规矩，进去以后，不要四处跑动推搡，不要大声喧哗，看众人都应了下来便一人发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木盒子，上面有四个格子，一大两小，很轻，然后带大家进了屋。

掀起布帘子，一进入屋子，一阵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让这几天饥一顿饱一顿的赵石头精神大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房子空间很大，摆满了长条形的木桌和凳子，三三两两坐着人，一边跟旁边的人笑说着什么，一边狼吞虎咽。门中间留着三人并肩宽的走道，已经有不少人排成一个纵队，都拿着一样的木盒子，望着前面的队伍，狂咽口水。

哦，原来这木盒子是吃饭的家伙。赵石头不由手头紧了一紧。

赵石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同乡的赵二狗子，这货瞪着两只牛眼，嘴角能看到一根根晶莹的丝线，再看其他人，也都是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往前望着。

赵石头一瞧，不由心里一喜，自己竟然算是个体面的。不禁松了一口气，听高瘦小厮的安排，也去安安静静地排起了队，伸着脖子朝前看，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终于，漫长的煎熬下（其实不到一炷香时间），总算排到了赵石头。面前是一个长条桌案，上面摆放着好几个木桶，里面传来阵阵香气，勾人摄魄。有两个老妪，一人拿着一个勺子，看到他过来，从木桶里舀起饭菜汤水，朝木盒子里面送。

赵石头呆呆的端着食盒，被后面的人一阵喝骂，才赶紧回过神来，找了最近的桌子，发现同乡赵麻子拿了一双细细的筷子在招呼他过去，几人都在。朝众人招呼了一声，接过筷子便开始不顾形象的吃喝起来。

有猪肉，绝对是的，萝卜里面有，汤里面也放了猪油。虽然块头不大，量也不多，但自从赵石头他们从寿州一路漂泊到这，风餐露宿，都很久很久没闻到肉味儿了，赵石头不由眼睛泛红，一股满足感充斥胸间。

兄弟几人吃完，抚摸着自己鼓胀的肚子，交换了眼神，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吃完饭，瘦高小厮让一行人带好食盒，吩咐去洗了，好好保管，后面就是自己吃饭的家伙，可不能乱丢。然后带着众人去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六间房子。小厮安排他们进了房子，八个人一间，是大通铺，有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等众人放好行李，小厮给每人发了两套衣服，细麻做的，雇主送的，不要钱。然后说要领大家去隔壁的澡堂子，并吩咐每天都要洗澡，不然被发现了没有饭吃。

赵石头一入手就能感觉到做工相当好，比自己身上这破衣烂衫要好许多倍。抱紧衣服，在伙房接了一大盆热水，便进了隔壁的大澡堂。

赵石头感觉自己满眼都是光着身子的糙汉子，不过他自觉也不过是个糙汉子，也不害羞，一通洗了，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此时已近黄昏，工地上已经放工。慢慢的食堂、澡堂人也多了起来。

赵石头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动，便跟舍友们进了自己的房间，合衣躺下，很快困意便袭了过来，赵石头在不知不觉中便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