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事无常
午时一刻，集镇前，
三一门施粥处，
李观一拿着木勺看着自己面前排成一长串黑压压的人群，久久无语。
这活儿他已经做了一上午了，但这排队讨粥的人丝毫不见少啊。
“师弟，要不你先歇歇，换师兄我来？”
旁边诸葛师兄似是看出了自家师弟的无助，忙上前声援道。
李观一闻言，看着自己面前这帮衣衫褴褛的人们，摇了摇头，又问道。
“诸葛师兄，按理说咱们这儿一天内粥济两顿，朝食和脯食。”
“至此刻，咱这锅里的粥都快舀完了，可这排队的人丝毫不见少啊，还有这么多没吃上粥的，这该怎么办啊？”
诸葛师兄闻言后，叹了口气道。
“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每天咱们这儿送来的米、水都是有定数的，咱们又凭空变不出粥来。”
李观一对此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们师兄弟两人皆是今日刚刚调来换班，
说话交谈间也没避着这些腹中饥饿，在此讨粥吃的流民们。
而他们的话语，顿时在这拥挤的人群中炸开了锅。
“没粥了！没粥了！”
“快收摊了！”
“小兄弟，行行好，再给我一碗，一碗就好！”
“锅里果然没多少粥了，大伙儿，冲啊！”
顿时刚刚还算成列的队伍，在人群中一些人的鼓动下，瞬间散乱成一团。
原本在前面，马上就快能领到粥的一对姐弟瞬间被淹没在汹涌的人群中，
有些饿红了眼的家伙直接冲到李观一所在的锅前，伸手就要往锅里捞去，捞了一把就迅速往自己嘴里塞去。
有的甚至将头，甚至整个身子都直接栽到锅里去了，
就为了锅里那口吃食。
“住手！”
面对这般突发的状况，李观一回过神后，忙大吼一声，
也不去管那些在锅旁争抢粥饭以致互相殴打的那些人，
而是径直跳过桌台，扑向刚刚那对姐弟站立着的地方，
行动间，心神一动，
双掌间隐隐有白色的真炁浮现其上，
下一秒，对着一位冲在最前面，还死命往这边挤着的精壮汉子就是双掌齐出，狠狠的打在其胸膛上。
而精壮汉子及周身十数人猛然向后栽去，顿时倒下一片。
特别是那受了李观一双掌的那位精壮汉子，
双眼暴凸，嘴角不断向外溢着鲜血，嘴唇不断张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光里满是不甘
眼看是活不成了。
但李观一此刻却并未看向这里，
而是蹲下，看向身前一个正跪趴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的女孩儿，。
“醒醒！千万别睡！！”
李观一轻拽着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的女孩儿的身子微微晃动着，
只见其本就衣衫褴褛，满是灰尘的身上，此刻已是布满了乌黑的脚印。
满是血污的小脸，此时已是一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
即使李观一百般呼喊，但其眸光还是渐渐黯淡了下去，
最后，身子也仿佛失去了支撑，往一旁瘫了下去，
在其身下，一直被其死死保护着的四岁大小的弟弟也被暴露了出来，
看着她弟弟露出的那张惨白的小脸，
李观一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忙伸手向其鼻口探去。
结果不出所料，已然无了声息
四岁的小孩儿，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就这么窒息死了。
而他姐姐为了保护他，也活活被人给踩死了。
李观一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
伫立在原地，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身。
这时诸葛师兄也将灶台上那口锅四周的闹乱的人都一一制服后，交给之前吃了粥的那些流民看管后，便向他走来。
扫了眼一旁一副将死之相的精壮汉子，对着地上两具尸身前愣神的李观一轻声道。
“观一师弟......”
话刚开了个头，便被李观一打断道。
“师兄，那人便是刚刚最后叫嚷着让大伙儿冲的家伙。”
“真该死啊！”
说到后面，连语气都夹带着些许颤声。
诸葛师兄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李观一的肩膀，
随即便拉着李观一开始着手处理起此事。
做出仍然在此处继续施粥的承诺，以安抚众人。
遣散还在周围徘徊着的流民，
让得了食的流民一起掩埋这些暴动时候死者的尸身，
至于那被李观一双掌打死的精壮汉子，
在掩埋其尸身的时候，
不知从哪儿跑来一裹着头巾的老妇人，牵着一瘦骨嶙峋的孩子就伏在其尸身上放声大哭，
李观一在旁默然视之，久久不语。
................
日暮时分，在处理完一天事情后，
诸葛师兄将一袋子大约有十几斤重的精粮放在李观一面前，轻声说道。
“观一师弟，这是门里给咱们今天的奖励，拿好了。”
李观一缓缓接过，冲诸葛师兄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诸葛师兄看着李观一沉默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道。
“师弟何必这般？这又不是你的错。”
李观一闻言，回头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回家路上，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粮袋，
说到底，自己不也是为了这口食么，
不过跟那俩姐弟相比，
或者说跟在场很多很多人相比，自己和安安要幸运的多。
至于对那精壮汉子，其带头闹事，为一己私利，砸众人的锅，就该重责！
何况还害死了他人性命，本就是该杀之人，杀之又怎会有错？
只是李观一看见其死时，伏在其身上失声痛哭的老妇人和孩子，心中也颇有些感触。
能带着自己母亲、孩子这样的‘累赘’逃荒至此，未必就是天性邪恶的人，
说到底，为的还不就是锅里那些粥食，
都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单论及初心，又有什么错呢？
就是因为大家初心都没错，都只是想活儿而已，
但最后这结果却错了，
这才是最让李观一难受的。
世事无常，
说的就是这般么？
呵～
走到自家院前，推开院门
“哥哥，你回来啦？”
安安瞪着她那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路从屋中小跑出来。
看着屋内燃起的烛火，又看了下眼前可可爱爱的傻丫头，
李观一蹲下将其一把抱在怀里，轻声道。
“嗯，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