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积重难返，何处着手？
穿越以来，朱由检才发现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储备……
已经远远不够了！
旁的不说，便是那些没标点符号的繁体字文言文奏疏，他都看不懂，周皇后虽然也能代劳，但她没什么阅历，连朝廷大员都认不全，压根给不出什么靠谱的意见，贴身还可以……
秘书，就算了！
还是张嫣比较合适，又养眼，又能干。
他倒是想得美，可一句“张嫣那丫头不错”，又把嫂子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好半晌才回过神，说话都不利索了：
“太……太祖，还提到我了？”
“那当然了！”
朱由检坦然道：
“否则，嫂嫂深居宫中，我在潜邸时又少出门，跟嫂嫂见面都少，更没说过什么话，从哪里来的信任，就能绕过凤儿，推嫂嫂在前？”
至此，“垂帘听政”的谎言，形成一个闭环。
理由足够充分，毫无破绽，但张嫣听了，反倒莫名有些失落。
按理说，得到“神仙附体”的太祖的肯定，该高兴才对，可没了小叔子那份莫名其妙的信赖，心中却像是缺了点儿什么？
默默的抽回手，退到一旁。
朱由检也不贪心，饭要一口一口吃，嫂子要一天一天撩。
万事急不得！
回身从御案上取来一本奏疏，朝张嫣递过来。
见她不接，又是一声长叹，道：
“太祖不说，我也不知道哪天就没了，皇兄一向胆小，我去地下陪陪他也好……这大明朝就拜托嫂嫂了，还是尽快熟悉政务……”
张嫣怔怔的看着他，泪珠儿噗簌簌往下落，哽咽道：
“陛下……还是先传太医看看吧？”
朱由检摇摇头，笑道：
“我早找太医看过啦，都说没毛病，应该不是病，或许有什么变故，抑或是无疾而终，哪天大笑三声，便含笑而逝，倒也不错！”
这话，也没毛病。
他一来，原型的灵魂不就无疾而终了？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张嫣心里酸楚，眼泪更收不住了，朱由检也有些感动，难得美人有情有义。
就冲这些眼泪，饼就没白画！
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过去打趣她：
“别哭啦，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嫂嫂了呢！”
张嫣却没接，退了两步，扶着椅背瘫坐下去，才拿出自己的手帕，掩住了口鼻，不料朱由检又丢了发催泪弹。
“说起来，我活了十六岁，无病无灾，一生有皇兄护着，嫂嫂宠着，享尽富贵，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又坐了几个月龙椅，也过了皇帝瘾，若还能无疾而终，比父皇可幸运多了！”
听到这话，张嫣的泪珠儿又滚落下来，越擦越多。
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么？
神宗皇帝不待见朱常洛，连带着孙儿辈也受冷眼，小木匠登基前，俩兄弟过得可不好，没饿死、冻死，都是侥幸，册封信王后，又受阉党忌惮，王府破败，处处受人监视，读书都得偷偷摸摸。
简直与圈禁无异，哪里享尽富贵了?
见哄不住嫂嫂，朱由检直挠头，一时无计可施，只好又拿起那本奏疏，递到她眼前，柔声道：
“嫂嫂待会儿再哭不迟，先看看这折子，今儿真有事！”
待会儿再哭，你可真会说话！
张嫣撇了撇小嘴，到底不敢耽搁了“正事”，忙擦了擦眼泪，接过奏疏，翻开封皮，匆匆一看：
原来是南京通政使杨所修上疏参劾崔呈秀等的奏疏，日期很早了，是九月十六日，内阁票拟的意见是“申斥杨所修轻诋重臣”。
又见皇帝并没有画圈，顿时疑惑道：
“陛下怎么拖了这么久？”
朱由检道：
“当时我登基不过半月，并没有表现出要收拾阉党的意思，他忽然跳出来，我也吃不准，这杨所修明面上是阉党，似有投石问路的嫌疑，但也保不齐是东林党的双面间谍，所以一直压着没动……”
双面间谍？
这个词，倒是形象！
张嫣想了想，说道：
“不管他是哪边的人，恐怕都是试探，陛下当时准备不足，将折子留中不发，却甚高明，那两边看不出端倪，怕还要试探吧？”
朱由检笑道：
“嫂嫂果然圣明，今日早朝，崔呈秀就没来，说是因受言官弹劾，心中不安，上书请辞，嫂嫂怎么看？”
张嫣想了想，沉吟道：
“这两日，陛下先安抚了魏忠贤，让他重掌司礼监、东厂，却又调兵马入宫，继而允魏忠贤重编净军……三策互相矛盾，恐怕阉党也是一头雾水，这才让崔呈秀辞官试探，陛下允了么？”
朱由检摇头道：
“他不是要联络边军么，没了官位，还怎么联络？再一个，即便我想罢他的官，内阁那一群走狗也不答应，早朝时，那黄立极……”
提起这事儿，顿时心情大好，便将当时如何装傻充楞，气的黄立极直冒烟，一五一十，都给张嫣学了一遍。
其中滑稽，更是夸张演绎。
饶是张嫣刚哭过一次，也被他逗笑了，嗔了一句：
“陛下如此装傻，今后如何面对朝臣？”
朱由检哼了一声，道：
“一众衣冠禽兽，杀了便是，即便老天不收，他们也见不到我了！”
戾气这么重啊？
张嫣吓了一跳，惊道：
“陛下……都，都要杀么？”
“开个玩笑罢了，我倒是想呢！”
朱由检笑了笑，解释道：
“满殿文武，除皇亲勋贵外，有七八成是阉党，杀之不尽……再一个，阉党之中也有能臣，东林党也未必是铁板一块，水至清则无鱼，魏忠贤罪该万死，我不也没舍得杀他么？”
就知道吓唬我！
张嫣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她方才又哭又笑，表情管理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美艳不可方物。
赏美人，其乐无穷啊！
朱由检暗叹一声，抛出一个议题：
“倘嫂嫂主政，尽除阉党之后，当如何用人？”
这个问题，有些宽泛了。
张嫣一时也不知从何处着手，妙目一闪，把皮球又抛了回来：
“陛下已经召孙承宗、袁可立等十二位贤臣良将入朝，英国公也算一个，届时平反冤案，涤清吏治，朝堂气象一新，还有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