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做戏要做全套（中）
人群一窝蜂的冲向柜台，众人东瞧西逛，仿佛看稀奇一般，打量这眼前与众不同的格式布局。
新式的木制桌台雕刻着瑰丽而不失典雅的暗棱花纹，只有细细品鉴才能知晓其中的工艺有多严苛。
现在能在这里看热闹的大多还是有点闲钱的，毕竟那些快饿死的人是没心情到处闲逛的，相比于逛铺子，还是怡红院性价比更好一些。
钱生钱的法子，不缺有人尝试，很多人其实是疯狂的，他们敢赌上所有身价，当然限制在他们并不富有的情形下。
有了第一个示范，众人的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不少人开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准备体验一番这新奇的存银方式。
对一些聪明的人来说，这所谓的钱行存票不过是发行一种新型的银票。
对于大多数一辈子走不出苏州府的人来说，换一点银票或许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毕竟一百钱就能换。
苏州府的银票样式不多，南直隶的商会早早就打出了他们自己的招牌，能从这些人身上割下一个缺口，也只有北镇抚司的钢刀。
苏州府钱行的开业，借着赵青天的威名，着实是打足了广告。
之后的平稳运行，则就是水到渠成的现成事。
尽管只是一场破绽百出的现场直播，但很显然大多数人只相信他们自己看到是真相。
井底的蛤蟆所能看到的天空只有井口的大小，或许等它真正跳出水井就会发现，他所熟知的一切都来源于一口人为打造好的深井。
但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重要，时间的魔力在于它能在几个日出日落之后就让你彻底忘了一件耿耿于怀的事。
真正有实力的百姓并不多，愿意拿出所有积蓄来换成存票的人其实很少，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因为他好奇心足够盛，而是他已经报着必赢的决心。
那些藏着大量钱财的富人其实是很会隐藏自己的真正意图，他们很早就发现了这钱行其中的奥秘。
但背靠着几代人积累的财富，让他们戒心十足，犹如一只匍匐前进的野兽，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做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贪欲会令人疯狂，庄稼一年收集一茬对他们来说太慢了。
富人家里的地窖中码放着成堆的粮食，拥有大量土地的他们只需要在闹饥荒的时候拿出很少一部分粮食，然后换来巨大的回报。
千百年来，他们一直再维持这样的模式，经过时间考验的而完美无缺的办法，而它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就能一直兴盛下去。
愿意拿出积蓄兑换的人不多，但排队办理存票的人却不少，虽然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铜板少的可怜，但汇聚到一起，依旧是一个很可观的数量。
“你这人怎么插队。”
一个布衣汉子望着将自己推到一边的胖子，嘴里嘟囔一句，双手却时刻紧紧握着自己的胸口衣领，生怕有人惦记自己。
“看你磨磨蹭蹭的样子，能有几个钱，凑热闹的就别挡着正事。”胖子趾高气昂道，一甩背上的破布袋子就将椅子夺了过来。
“爷，亲大爷，您快坐下。”
胖子将凳子假意擦拭一番，便将一旁的老汉恭敬请到椅子上。
“把我的背囊拿来。”黑脸老六不在乎的喊道，伸手接过。
“听说，这里存钱，一年有三钱的利息。不知是真是假。”黑脸老六紧张的问道，这些天他干活的时候经常听到造纸坊的管事闲聊，这才想着把自己的老本都存起来。
他年轻时伤了根子，无儿无女，同姓的亲族都在盘算着他的棺材本，恨不得他立马死掉，好接收他的田产。
黑脸老六自知逃不掉这种结局，但想让自己把棺材本白白掏出来，简直做梦，这世道没钱干啥都不成。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己的田地全都卖了，买田的人说是拿它去种桑树，但六大爷可不管对方干什么。
“本店有多种存钱模式，不知贵客看上哪一种。”办理业务的柜员亲切的介绍道。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其貌不扬的老汉说不定很真有着一笔不菲的棺材本。
说罢，便将几种最普遍的存钱方式讲解了一遍。
“我这有二百三十两，就存那个什么定期。”
黑脸老六望了望一旁，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便将自己的破布袋子打开。
“哦，原来是贵客。”
办理的柜员一听见这样大的数额，立马笑脸相迎。
“老先生，向您这样的贵客我们有管事专门为您单独办理。”
柜员说罢，便摇响一旁的铃铛。
听到铃响的管事立刻谄媚的跑了过来，拉着对方的双手一番寒嘘问暖。
“这位老先生，请跟我来，本店为贵客专门准备了单间。”
身后排队的几人看见前面的老汉被一个衣着得体的管事领上楼去，不由十分好奇。
“那老汉什么身份，还让你们管事亲自迎接。”刚被插队的懦弱汉子不解的开口问道。
“那是本店的贵客，自然有尊贵待遇。”
柜员简单提上一嘴，也没有讲出内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钱行章程上可是规定的一清二楚。
黑脸老六爷孙两被人请上二楼，两人便被这二楼的豪华装修所震撼，瞬间有股无地自容的感觉。
“老先生先坐，本店的存钱模式还请我给您细细讲讲。”
管事邀请两人坐下，便有杂役端来点心茶水。
黑脸老六望着桌子上的点心，小心咽了咽口水。
一旁的胖子却是不管不顾，全然没见过世面，拿起糕点就啃了起来。
“六大爷，这是福聚德的糕点，一块点心就值十个钱呢。”
胖子塞的满嘴都是，急忙端起一旁的茶水牛饮起来。
“哈哈，老先生先吃点点心，听我给您慢慢讲。”
管事也不恼怒，依旧笑脸相迎，开业前的培训，他应付的事情比这棘手的多，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了。
六大爷闻言也不再客气，摸了摸手边的背囊，瞬间底气十足。
经过一番长谈，很快，六大爷便有了主意，对这个一年一取，到期付息的存钱模式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