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爱丽的故事4

此刻的默然相对，不是更能表达丰富的内容吗？

谁也不想打破这个安静，至少在这一瞬间。似乎有异常丰富的内涵。

女主人食指轻轻敲着主人杯的边缘，若隐若现的银色在茶汤里更显明亮。她看着爱丽，这个女孩像极了年轻的自己。美丽大方的容颜，星星从眼眶里流逝，颓废的身姿，长发缠绕在身上的针织衣物，熨帖在一起，如同秋落雨后的梧桐叶，此刻的落寞与孤独，是说不出的。

女主人给爱丽添茶。

“说说你的故事吧。”爱丽开口了。

爱丽往后搬了一下凳子，挪到了身体的姿势，后背倚靠着，看起来让她更舒适，爱丽用手把不听话的头发甩到身后。

就这样。她——茶——她，处于画面的中心。

如果读者朋友身临其境，那一定是精美绝伦的体验。

故事所走的是一条奇特的路。许多人物的命运都掌握在作家的手里，生死由天，更由作家的操纵。每个人的命运似乎是由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玩弄，有时候来不及多想，故事或许就已转折。

女主人给自己添茶，盖碗在她的手里，如同一只听话的小猫。

远处的常青藤飘动了一下。她起身去关窗。重新坐下来。开始了一个漫长的故事，这是一个相遇的故事，也是一个告别的故事。漫长的告别。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动，女主人的脸上依旧是初到的表情。

车，重新启动。

爱丽从车窗跟神婆挥手告别。

“希望，我们可以再相见！”

“好好生活，祝你好运。”

疾驰的车在回程的路上，车轮的气压很足，跑得很轻盈。路边那些裸露的岩层夜不再是轮胎的对手。爱丽那颗哭死的心，伤疤愈合了一半，她想尽快回到w城，她有点等不及了。

w城高速公路的出口，灯火已经亮满城市。边缘零星的黑夜阴影密布，如果你走在这些暗影里，也就觉不到黑了，适应了黑暗，白昼反而变得刺眼。黑夜如同魔兽，他抓住了城市的心，渲染世界上这最可怕的颜色。在黑夜，什么事都可以发生，因为黑夜是恐惧的保护色。

我们恐惧的是什么？

爱丽不喜欢黑夜。

爱丽不喜欢黑色的衣服。

爱丽也不喜欢在黑夜穿着黑色的衣服。

可他喜欢。

他的衬衣都是黑色的。爱丽都分不清他是否每天更换干净的衬衣。下面的裤子是卡其色的，腰间是亮闪闪的金色腰带，腰带的字母是D。

爱丽给买了奶粉色的男士衬衣，小立领，免皱的面料。

“亲爱的，明天我们去d城公园，你可以穿这个新的衬衣吗？”爱丽撒娇，抬起头望着他，摇一摇他的胳膊。

他摸了摸爱丽的头，宠溺地望着她含春的眼睛，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令人怜爱。她第一次走进饭店，他正在吧台对账。抬头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那是春天的一抹淡绿，是夏天枝头雨后的娇嫩花朵，脆弱、明艳、不可一世。他下定决心，要把她追到手。

她可真好追啊！不要名、不要钱，只要偶尔的陪伴！

她说这是爱情。她要看日落、看晨星、看山河。她要他。

他附和道：“我爱你，爱丽”。那么温柔，打动了他自己，他自认为不会再动心。在很久以前，另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他的爱死了。他的心死了。他喜欢女人。他远离女人。

廉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