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宁州
大雪磅礴。
尚未后半夜,风雪已经将锦阳城彻底覆盖,举目四望,白雪皑皑。
秦槐身着短打单衣,踩着赤脚,拎着一把出了鞘的银刃长刀就从屋里走出。
“这是我来之后见的第一场雪吧。”
大片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衣襟里,能感觉到凉丝丝的触感,但绝不难受。
习武不足一年,小七宝无量劲已经把他的身躯打造的圆融混一,几乎到密不漏风的地步。
相比以前拖着残破身躯,料理菜园,多走两步路都要停下喘粗气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身躯健硕,一层层肌肉虬结覆盖在骨骼上,劲骨丰肌。
稍一握拳,就能感觉到气劲顺着气血在体内奔涌,甚至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就是习武带给他的肉眼可见的好处。
深吸一口气,秦槐平举长刀挥向落下的雪花,并非是为了把雪花从中斩断,而是用刀的侧刃托住雪花,维持片刻,抽刃而去。
把这个动作循环往复,直到刀刃挥动产生的热量足以把雪花融化殆尽。
这就是秦槐雪夜练刀的目的所在了。
九路无涯归一刀前篇,列出了刀型的九九八十一种变化,每种变化又有数十变种,可谓详实之至。
但是后篇却只说万般变化存于一心,言语不详,隐晦曲折。
前篇要苦练,后篇要悟性,秦槐迄今仍在前篇打磨。
今夜大雪如席,降下的每片雪花都有拇指大小,雪花愈大,下降速度愈慢,轨迹也愈捉摸不定。
能在每一个电光火石之刻于夹缝间出刀,托举雪花,不扰分毫,就必须对每一种刀型变化烂熟于心。
“呼……”
刀锋出手之际,以手腕巧劲让力道圆融,从而达到意指气至的境界。
依照此法,秦槐的刀虽挥的越来越快,风中却仍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直至挥刀之际,漫天风雪,飘不进周身三尺,银装素裹的锦阳城之内,只剩下秦槐脚下一片裸露的土地。
九路无涯归一刀大成。
次日清晨醒来。
秦槐心中仍为昨夜刀法的突破而心潮澎湃。
老厨娘从昨天出门找老乡打探消息后就再没回来,小二和小帮厨要趁早去春风楼上工,没人做朝食。
秦槐索性不吃了,出门径直找去了车马行。
如今刀法已经大成,血龙香还是杳无音讯,小七宝无量劲的功法耽误不得。
是时候把出城的安排落实下来了。
“大人又来了,可是上次的马车有什么不满意。”
走进车马行,之前和秦槐接洽的伙计一下子迎了上来。
记住来往过的顾客,对他们这些在门面做事的伙计是基本功了。
“我这次来是想打听下,从锦阳城到涿州城大概路途几何,从涿州城到宁州城路途又几何。”
在锦阳城这种小城流动的武者,其实大多都不会来自太远的地方。
要打听涿州城,甚至宁州城的事情,还是找车马行这种在路上讨生活的行当要合适些。
伙计听闻这话,招来了几个后院里的车夫,低声耳语了一番,才向秦槐赔笑道,
“我们这的伙计,去年年前有一个去过涿州城的,若是不惜马力日夜兼程,估摸也要月余时间。”
“宁州城那就更远的没谱了,莫说我们这小店,大人您在涿州城也不容易找着一个能跑的。”
“噢,这是怎么说。”秦槐好奇道,再远也该有货物往来,怎么会连州城里的车夫都跑不了这条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伙计伸手请秦槐在茶座边坐下,才继续说,
“涿州、宁州虽然都是大景的土地。”
“但是和这边和风细雨的偏僻地方不同,大景越往东边走,地段就越乱。”
“据说是在东边有什么东西,整个大景大半的武者都聚集在那里,所以繁华也远超涿州以西。”
“过了涿州,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行走的地界了。货物往来那是车马监的事咯。”
问到这里,再往后追问,伙计也有些知之不详,秦槐也就没再较真,打算先到涿州再看看情况。
可问到买马的事,伙计还是苦笑,
“大人早两日来,一准没问题。”
“但现在因为妖虎那档子事,锦阳城已经彻底封了,不等那群武者弄出个名堂,人哪怕能偷摸出去,马也是抬不出去的。”
“不瞒大人说,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没时间坐在这陪大人聊这么许多。”
秦槐听闻此言也只能作罢。
……
过了辰时,雪就已经停了。
飘落在长街上的雪花被路过的行人一遍遍踩踏,直到压紧夯实,变成滑不留脚的冰面。
长街两侧的商贩自出摊时起,就在铲雪清路,清到如今也没见太大成效。
没吃朝食就赶去了车马行,忙碌半日不免腹中饥饿。
回小院前,秦槐先进了春风楼。
刚进春风楼,就听到大堂靠近后厨的位置传来一声声怒喝。
抬眼看去,一个五大三粗,腰缠方襟,裹着厚重棉衣的壮汉,正挥舞着手里的破毡帽,唾沫四溅。
“我话就放在这了,只要我觉得难吃的菜,我就没有付过钱。”
“我找个小二先给你们通告一声,那是给你们的面子。”
“不然我抖搂出去,你们春风楼看人下菜碟,胡做一气不退钱,我看看你们以后的生意怎么做。”
“也不打听打听你周爷我的名号,铁拳无敌。”
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春风楼里几个熟识小二和后厨解释安抚的嘈杂低语。
“春风楼的菜还嫌难吃啊。”
秦槐摇摇头,估计是家里难过冬,几天没沾荤腥,来春风楼打打秋风。
这种事情在这个被封城的冬天里,已经不算什么。
没有理会这些闲话,他径直朝楼上走去,还没走两步,一个影子就飞了过来。
秦槐眉头一皱,托住这个尖叫的影子,手腕翻转一圈,稳稳地给放到了地上。
定睛一看,不是同住一个院子里的春风楼小二又是谁。
“打秋风便打秋风,打人有些过分了吧。”
秦槐侧头看去。
却没想到那踹飞了小二,正志得意满的壮汉,一看到秦槐的脸,竟一下子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