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蓝月
(一)
苏北的夏天,不像苏南,干燥闷热!
伍老蛇一脸愁容,他的婆姨又怀上了!这是老六了!他很后悔那天下雨的时候出门去。
因为出了门,所以看到同宗的伍八爷在杀猪;因为看到他在杀猪,所以自己去帮忙;由于自己去帮忙,所以伍八爷才留自己吃饭;正因为留下吃饭,才见到了伍八爷的儿媳妇。
伍八爷的儿媳妇四十多岁,在镇上开了一家生肉铺,伍八爷的儿子多年前在附近的封丘山上做旷工,钱没赚到几个,却因此患上了矽肺,虽然鉴定了职业病,但由于是小煤矿,比不上国营矿场有专门的职业病疗养中心,只是简单的赔了几个钱,后来,小矿场就关门了。只能拖着氧气瓶过日子。长期的憋喘,眼睛肿大的厉害。前些年还能在村子里走动走动,后来便看不到人了,已经下不了床了。
伍八爷有一个孙子,已经上高中了。儿媳妇和伍八爷搭伙,伍八爷杀猪,儿媳妇卖肉。每逢镇上的集市一开,伍八爷就得比平时多杀一头,所以会很忙。伍八爷的儿媳妇叫钟佳燕,村里人称肥燕,她不算肥,只是长得人高马大,干起活来十分的利索,大腿粗,小腿两块硬邦邦的肌肉是长期干体力活练出来的,长期捆猪搬肉,腰上十分有劲儿,没有一丝赘肉,腹部还隐隐约约地有几块腹肌。她那硕大的后臀尖儿,穿上什么衣服都挤得鼓鼓囊囊的,那天伍老蛇就是因为跟伍八爷喝酒的时候多看了这屁股一眼,晚上回家借着酒劲儿跟媳妇乱来,媳妇没过多久就又怀上了。
钟佳燕卖肉有一手,集上好几家卖肉的,唯独她家的肉卖的最快,不是因为她家的肉好,而是她有绝招留住老客户,买肉的人远远的就能看到白花花的一大坨肉,那是钟佳燕本人,她不管多冷的天,就扎着一条红色的围裙,整个背都露着外面,前面围裙的下面穿着一个肚兜,肚兜扎在背上勒的紧紧的,拿刀剁肉,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整个集上的男人路过都得使劲瞅瞅,有光棍为了跟她说上几句话,买起肉来都非常积极。
当然十里八乡的老娘们们谈起她都狠的牙根儿痒痒,在她们眼中,这种骚货就该捆起来挂在集市口示众。但碍于伍八爷的面子,不敢明说,伍八爷辈分很大,在十里八乡也很有威望。
伍老蛇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前些年在采石场开采石头的时候被炸山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头,年纪轻轻就殁了!从此二女儿成了大姐。后面还有两个女儿,最小是儿子,叫伍凌光。
三个女儿小名分别是二凤,三凤和四凤。伍凌光小名叫小光。
大儿子叫大光,大光死后,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二凤,二凤出去南方打工,每月都寄钱来,一家人对外都说二凤是电子厂的流水线工人,但家里人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对外从不乱讲半个字。
大光在的时候,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大光拿主意,大光不在了,二凤负担起了这个责任,但二凤离得远,有些事情也只能是给句话,现在家里这群人对于小六的去留问题,非常拿捏不定。二凤妈对于肚子里这个,非常想要,万一又是个儿子呢。但伍老蛇还是觉得应该打掉,毕竟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了,再多一口,全家人就更吃不饱了,二凤妈一想到自己垮掉的那个大儿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这眼泪让伍老蛇心烦意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二凤在南方,三凤四凤在高中寄宿,一个月回家一趟,只有小光上初中,每天回家。
周末的时候,全家人都在,伍老蛇杀了两只鸡,去伍八爷那里割了一块肉,用酸笋,梅菜和几样新鲜的蔬菜给三个孩子炒了几个菜,两个细丫头在学校里苦了一个月了,吃的不亦乐乎。
但三个细伢儿还是觉察出家里的异样,首先是家里的味道变了,孕妇身体里发出的那股孕酮的母性味道格外浓重,让人感觉格外的温馨和舒服。二凤妈也就才四十出头,可以说再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但问题是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十六岁了,她再次体会到做女人的感觉似乎已经恍如隔世。
她那天刚刚打完猪草,一身的露水,正要趁夜把猪草处理一下给几头猪仔喂下,只见伍老蛇从外面一身酒气地回来,他在外面喝酒是经常的,二凤妈也就没有在意,哼了一声就继续用一把黑亮的破柴刀剁草和猪食。但没想到伍老蛇晃晃悠悠来到自己身边,从背后一把就抱住了自己,紧接着便在自己身上摸摸索索,弄得自己生疼,她心想这家伙已经好久没有对自己动刀动枪了,今天准是喝了什么憋劲的猫尿,要拿她泻火。于是就把他给推开了,但伍老蛇并不打算放弃,他直接把二凤妈抱起来扔到了床上,她在这个家里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都搞不清了。
来来来!谁怕谁。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二凤妈也是当年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否则也不可能把二凤生的迷倒众生,只是在连生了大光、二凤三凤和小光这三胎(三凤和小光是双胞胎)之后,身材发福臃肿了。
中年男人又快又急。二凤妈穿着苏北特有的木屐鞋,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的水井边,舀了一瓢清澈的井水,仔细地清洗着,她洗的非常仔细,生怕留下一点那东西,她知道,她这个年纪,还是很容易怀上的。
但造化就是这么无理取闹,都这个年纪了,就一次擦枪走火,居然又怀上了。
当小六的三个哥哥姐姐知道二凤妈又怀孕的消息后,他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三凤四凤喜欢小孩儿,巴不得再有个小弟弟,强烈要求二凤妈生,只有小光沉默不语,大光死后,他就以家里的顶梁柱男人自居,他自以为知道世事,所以认为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到来,会给大姐,也就是二凤,带来更大的压力。二凤妈平时也是最疼小光,看着儿子心里闷闷不乐,也是有些失落。此时她希望儿子能给自己一些支持,便有些害羞的让小光给自己倒杯水,有意想看看儿子的反应,小光站起身来,从外屋暖瓶里给二凤妈倒了杯水,递到了她的手里,递的时候看了看二凤妈的肚子,小声的问道,妈妈的肚子多久能够大起来。二凤妈噗嗤一笑,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最在乎的就是小儿子的态度,至于伍老蛇的态度压根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你乐意就乐意,不乐意就死远一点,反正这个家也不是你在养活。两个女儿七手八脚的伺候着二凤妈,三凤给修着手指甲,四凤则给洗脚,修脚指甲,她们都是无比的期盼这个家里的新生命的到来,大光的死让这个家着实的难受了好一阵子,借着六娃的到来,这个家仿佛能够一扫之前的霉运一样。
小光说要听听肚子里有孩子是什么声音,四凤说他傻,得三个月才行,三凤则说一个月也可以,两人争执起来,二凤妈还是让小光贴在自己的肚皮上,小光说听到了栖栖遑遑的声音,他说像流水的声音,四凤说那是人的消化系统,小光非说那是胎儿在肚子里游泳。大家欢乐的笑了起来。
但笑归笑,家里还有一个人不在,没有她的支持,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拍板,毕竟,现在负责养家的是二凤,四凤是个急脾气,拿起二凤妈的手机就给二凤打了过去,原本晚上家里人从来都不给二凤打电话的,因为都知道二凤在“上班”,但今天这个事情大家心里都没有底,非要今晚确认大家才能睡觉。电话打通了,果然二凤那边气喘吁吁的,答应过一会给打回来。于是除伍老蛇以外的全家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伍老蛇看没自己啥事儿,就到柴房去睡觉了,只要三凤四凤在家,都是三凤四凤跟她妈睡在一个炕上,自己睡别处。
过了二十分钟,二凤妈的电话响了起来,二凤妈不好意思接电话,把电话递给了四凤,四凤毫不犹豫地就接起了电话,四凤用俏皮的口吻告诉二凤,家里又要添新成员了,老妈又怀孕了。二凤起先很惊讶,因为二凤妈毕竟已经多年没有孕事了,老五小光已经17了,自己也已经25岁,突然间来这么一下子,任谁都得惊讶,但转念一想,二凤妈年龄尚可,虽然是高龄产妇,但医学发达了。尤其是大光的事情,在母亲心头扎了一颗刺,或许再添个新丁,会让母亲忘记前面的痛苦。于是二凤让四凤转告妈妈,不用担心,尤其是钱的问题,她赚的钱足够再多养一个娃娃了,安心养胎,自己有空就回家。
有了四个孩子的支持,二凤妈有了底气,三凤和四凤去镇上给二凤妈挑了一件纯棉的宽松孕袍,弹性好,又买了一双平底鞋,总穿着木屐,容易绊倒。孕袍穿在身上,二凤妈感到自己仿佛又年轻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两个女娃儿吩咐小光在家里要看好妈妈,对于三凤的话,小光还是听的,但对于仅比自己早一分钟出生却比自己早一年上学的四凤,小光非常不服气,但却没有办法,四凤是三个女儿中最泼辣的一个,家里谁都不敢惹她。
这几年,虽然大光不在了,但亏的有二凤,全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靠二凤寄回来的钱家里盖起了亮堂的大院,院子里装饰的跟小别墅一样,尤其是有着一口水面跟院子齐平的水井的装点,更显的有韵味,家里三朵金花,远近的媒婆都在随时准备着。
二凤妈又怀孕的事情,不久就传遍了村子,老少爷们都夸伍老蛇“能干”,有魄力;老娘们们,尤其是跟二凤妈同龄却已经满面风霜,很久都已经没有“开荤”的中年妇女群体,对二凤妈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嘴型都咧到耳朵根儿了,这个年纪了还有那事儿,就是妥妥的狐狸精,那种嫉妒来的无缘无故,却可以说名正言顺,谁让她们都“不行”了呢。
伍老蛇那段时间突然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自信”,好像自己突然在全村人的面前,抬起了头。他趾高气昂的路过伍八爷的门前,而且是不止一次,为的就是能多看几眼那只“肥燕”,是她让自己耷拉多年的枯木杆子又重新抬起了头。但去过几次,钟佳燕都不在家,她在镇上的肉铺。
钟佳燕长得其实并不咋地,说实话,没有二凤妈的一半儿。她厚嘴唇,大鼻子,阔嘴巴,高颧骨。但她的身上就有一股“生”意,一股生命体中,那种最原始的母系魅力,但这种生猛的美却又被现代成熟的美学成分包裹着,等于是原始美被成熟美嵌套包裹妆饰,造就了一种独特的味道。当然,伍老蛇没有这种理论化的理解,他只能感觉到难耐。
或许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苏北这周围,风水平平,但有一个不成文的古例,逢月圆和淮河初潮交汇的日子,均是黄道吉日,这样的日子十年难遇,而偏偏就让伍老蛇遇到了,在这样的日子里,十里八村都扰动了,适龄的婚配男女都赶在那几天结婚,传说这时结婚能够圆满长久且子孙兴旺,圆不圆满他们这些中年人不关心,本来婚姻对他们这辈人就没有圆满一说,但结婚的一多,用猪肉的就扎堆了,伍八爷那里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打电话让他过去做帮手,他一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
去了一看,果然,肥燕和伍八爷都在,他们已经把十几头活猪拉了回来,存在猪圈里,猪圈装不下的,就拉到了伍老蛇家里暂存,反正就这几天就得全部屠宰掉。
捆猪,杀猪和分猪是十分累人的活儿,大肉联厂现在都是流水线作业,不放血,肉不好吃,小作坊里收来的猪,都是农家里自己偷养的,肉香,但是人工作业,慢,杀一头猪要半天的功夫,但是这几天他们要加紧了。
近距离看到肥燕那身量和皮肉,闻到她身上那股味道,虽然是跟猪骚猪粪味儿混着的,但也足够伍老蛇过把瘾了,他攒了一身的蛮劲儿没处用。他们三个人在伍八爷前院里搬搬抬抬,一阵说说笑笑。
“我昨天看到凤妈妈,显怀啰,三哥,老来得子撒!”肥燕一股川渝口音。
“我也是不想要,全家人都支持要,我也没办法!”伍老蛇一只手死死的按住猪脖子,伍八爷上去干净利索就是一刀。
“要嘛要嘛,木得事,还不老撒”
“我们家要是还能再要一个伢儿,我们家就烧了高香了”伍八爷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把一个铝盆踢到刀口的下面,一股细小的猪血柱滋到盆里。
“我要是能再怀孕,那不是烧了高香,那是见了鬼啰!”肥燕堵着气说道,自打八爷的儿子伍德高被查出矽肺,身体是一年不似一年,今年更是连床都下不了,懂事的人都能知道,有些事儿,肯定是不得行了。
“你莫要胡扯八扯,快点把肉送到老魏家里去,都急等着用呢”伍八爷一提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就一脸的烦躁。
钟佳燕穿着一条透明的长筒袜,怕猪血溅到身上,脚上套了一个长筒的塑胶雨靴。她不耐烦地把分好的生肉、骨头和下水装上三轮车,然后用草席盖上,她和伍老蛇坐在前面一起去给有婚礼的人家送肉。
伍老蛇此时内心十分的激动,这可是跟村里的焦点人物并排而座的机会,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他看着肥燕那条丝滑粗壮的腿,心中不免想入非非,再加上风一吹钟佳燕身上那股劣质香水的味道灌了伍老蛇一鼻子,让伍老蛇这个老男人内心烧坏了。
订肉的人家是新郎家,这里好不热闹,基本上把全村都调动了,有来祝贺的,有来帮忙的,还有十来个小孩儿嘻嘻哈哈看热闹要糖的,院子里锅碗瓢盆放了一地,各种菜品更是准备齐当,伍老蛇和肥燕一把肉卸下来,就有大厨马上开始忙活处理,烹饪各种肉菜,有做扣肉的,有做肘子的,有炸里脊的,他们两个送完肉,本应该迅速赶回去的,因为下面还有两家等着要肉。但钟佳燕似乎并不着急,亦或者说好像在等着见什么人,她给伍老蛇要了一盒喜烟,让他在门口的大树下等一等,然后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忙碌的人群里了。
伍老蛇本也没有在意,或许是跟主人家认识,进去说句话打声招呼而已,于是便掏出那盒喜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这家人建在一条深壑的边上,壑边是一条新修的柏油路,壑边有石柱做的安全栏杆,防止人掉下去,门外的那棵大树就长在深壑的最边儿上,树龄有几十年了,有一个半人那么粗,树冠很大,一半悬在外,一半悬在里,树下面有一块伸向沟里的平台空地,主人家用水泥修了一个停车广场,足能停两三辆车的样子,上面停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用车罩子罩着,车轮上可以看到红色的丝带,据说这是为新娘子置办的新车,花了一百多万。
树下摆了几个小木桌子,上面有茶壶茶碗,是临时招待来客和来帮忙的人的,有几个老头坐在树下,聊天喝茶。善于喝酒的人,都善于攀谈,一会的功夫就跟几个老头子续上了亲戚,在村子里,保不齐哪个是哪个的叔辈兄弟的大侄子的二舅母,他得知这家人姓魏,新郎在城里开了两家澡堂子,三家唱歌厅,还有一个大超市,在市里有关系,一年的收入比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要多的,伍老蛇早就听说过这边有个“首富”,没想到就是这家。他重新打量了这家的院子,这大门这二门,瞬间就感觉气派了起来。
大约有两根烟的功夫,钟佳燕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人,两人在人前没有任何的交流,钟佳燕招呼了一声伍老蛇,两个人跨上三轮车就走了,伍老蛇注意到钟佳燕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这就有些费解了,送个肉为什么要哭撒。但伍老蛇又不好多问的,他还注意到,刚才来的时候,肥燕的腿上是实实在在是套了一条袜子的,不过回去的时候,肥燕的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二)
转眼十个月过去了,卸货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伍老蛇陪着二凤妈来到产院待产,二凤在外面回不来,三凤四凤要上学,小光留下看家,医院里由伍老蛇和二凤妈的妹妹哈妹藜负责看护,二凤妈娘家姐妹二人,兄弟一个,由于还没有生产,娘家就只派了刚离婚的小姨子来。
二凤妈一家的基因好,都长得眉清目秀,哈妹藜也是,眉眼之间,跟二凤妈有四五分的相似,身材却比二凤妈高出一头。正因为底子好,所以心气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结婚离婚两次了,最近的一次婚姻,只维持了一年半的时间,她嫌弃对方太过窝囊,不符合了她的胃口,不过对方可是正经在机关单位上班,在别人眼里是妥妥的铁饭碗。可二凤妈知道这个妹子的秉性,只是劝了她两句,她根本听不进去。
哈妹藜在病房里焦躁的来回走着,时不时的打电话发消息,忙得不亦乐乎,她向来是这个状态,二凤妈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反而是伍老蛇,他很讨厌这个小姨子,觉得她太折腾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也不知道她成天在追求个啥,整天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看这不行,看那不行,她自己还不就是个美容店的美容师。伍老蛇在病房里待着发闷,于是就出来到院子里走走,产院不是大肚子的孕妇,就是伺候待产的家属,各种人来人往,伍老蛇可以说是这里的“熟客”了,这地方原来只有几排平房,那还是生大光那年,没想到这几年鸟枪换炮,气派的大门修上了,亮堂堂的门诊大楼有了,产房大楼也建的跟宾馆一样,干净又整洁。
他坐在前院的迎客松下面一颗接着一颗的抽着烟,来缓解他一个大龄父亲而产生的不自主的尴尬,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肥燕,是的,是她,因为他认识那双熟悉的腿上的袜子,透明的仿佛没有,但又朦朦胧胧的存在。令他吃惊的是,肥燕此时此刻小腹高高的隆起,看样子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她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看样子是来做产检的。
钟佳燕此时跟村里时的打扮不同,有了一丝城市妇女的味道,她身着时兴的牛仔裙,穿着一双无色长袜,脚上穿着一双水晶色的高跟凉鞋,跟底很高,上身穿着吊带式样的孕装,原来的马尾辫也成了时兴的大波浪烫发,可以看出,她比在村子里时画了很厚重的妆,打了粉底,画了眼妆,口红火辣。
“燕妹子,燕妹子!!!”伍老蛇主动上去打招呼!
对方没有看到他。于是他加大音量,还挥了挥手。这次钟佳燕看到了伍老蛇,但是表情有些难堪,有些惊讶,随即变为了冷漠,钟佳燕没有理会伍老蛇,径直走开了。
伍老蛇非常的纳闷,既纳闷肥燕对自己的态度,也纳闷这肥燕为什么会挺着个大肚子。这孩子是伍八爷家的?
但这一切伍老蛇暂时没有功夫理会,转眼间产房就传出了喜讯,老六出生了,还真是个儿子,全家人自然欢天喜地,二凤仍旧是不能回来,但她寄回了两万块钱。伍老蛇夫妇高兴的回村了。
等老六满月酒的时候,伍老蛇才又想起肥燕的事情,提前几天,伍老蛇便要去伍八爷那里去订肉,他想这下终于轮到自己了,凭自己跟八爷家的关系,八爷肯定会挑一头又大又肥的猪给自己,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伍八爷家,家门紧闭,平时这个点正是最忙的时候,怎么把门关了,伍老蛇推了一下门,红漆的铁门吱嘎开了,伍老蛇正要往里走,过道里却发现不对劲,伍老蛇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瘦小的伍八爷,挂在那边。
伍老蛇大叫着推出门外,震惊之余,才急忙呼喊,周围的邻居听到之后都赶来了,顺着伍老蛇指着的方向也都看到了门内的情景,大家七手八脚赶紧把伍八爷放下来,可惜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有人赶紧去叫来了村长,村长把众人拦在门外,然后带着村里的干部进屋子里查看,没过一分钟几个人就又都退了出来,原来屋里伍八爷的儿子早已经拔了氧气管,据说脸色黑紫,浑身斑斑点点。
村长赶紧通知了镇上的派出所,伍八爷的家就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人们这时候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钟佳燕不见了。
大家七嘴八舌一对账,才知道,这肥燕早几个月就不见了人影,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在镇上的集市摆摊了,有人问过伍八爷,八爷只说是出门去了,过几天就回来,却一直不见人。伍老蛇也向来了解情况的同志说了自己见过肥燕的事情,当说到自己看到肥燕大着肚子的时候,众人仿佛明白了。
于是在村里众人东拼西凑的“情报”汇总下,一个故事被编了出来,因为有人经常看到,肥燕下了集并不是直接回家去,而是要去镇上的一个小旅馆去幽会一个人,因为某某人的某某人就在那个旅馆附近开店,曾经见过他们两个人成双成对的出入过那个旅馆,每次时间也不长,但足够“办事儿”了。
那个人是谁,据说就是前村的“首富”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