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一辈的终结

藤原龙之介的昏迷不醒吓坏了很多人。

首先便是他身边的两个女孩。

绘梨衣已经无暇去管自己恢复正常的喉咙，手中仍残留着温热鲜血的她只认为是自己杀死了Ryunosuke。

哀莫大于心死，在悲戚的叫喊声中，接受不了事实的她晕倒了过去。

而宫园薰，更是在扑到藤原龙之介身边的那一刻，看着他无力地垂下手臂时就陷入了昏迷。

此刻藤原龙之介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胸口的衣物已经被绘梨衣的那一击洞穿，曾流出大量血液的伤口就算是痊愈了，也还是被血污沾染，一眼望去难以分辨真假。

更别提藤原龙之介被穿心的事实是被无数人看在眼里的，那样的伤势，很少有人觉得他还能活下来。

就比如从南区赶来汇报情况的琴酒，在看到情况后，他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枪，就准备对“罪魁祸首”上杉绘梨衣下手！

还是及时赶到的林雨霞制止了琴酒，纵使眼眶红肿，她还是第一时间安排医生来检查藤原龙之介的伤势。

她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然后林雨霞就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藤原龙之介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身体透支，晕过去了！

这个消息令人啼笑皆非，不过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去。

林雨霞没好气地扯了扯藤原龙之介的睡脸，她刚刚都快吓死了！

龙之介哥这个坏蛋，下次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冒然行动了。

她这样想着，随后即刻安排了车辆，将几人送往了医院。

留下的人员则负责了现场的清理工作。

这场发生在北区的事件就此结束，甚至都没有惊动校园那一边已然开始的校园祭。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可谁也没有看到，路边一片沾染了藤原龙之介血液的叶片，被某个伪装成学园工作人员的老人悄悄收入囊中。

......

一辆平凡至极的小轿车缓缓驶离学园。

藤原龙之介既然已经被送离了校园，那曾布防于附近的织田组成员就大多都被撤走。

这辆小轿车一路上并未遭到任何人的盘查与询问，一路行驶，最终离开了练马区。

可如果有人去注意一下车上人的脸，便能注意到这位开车老人的诡异眼神。

那种疯狂混杂着贪婪的神情，不加掩饰地流露在他的脸上。

当然，这不是他不想去掩饰，只是完全抑制不住罢了。

神迹！是神迹！

伪装成普通老人的橘政宗瞪大了双眼，刚刚目睹了一切的他脑海中只能浮现出这样的形容词。

璀璨的白光，瞬间愈合的伤口，复苏的嗓子。

他丝毫不怀疑，那就是神迹！

那些上杉绘梨衣身上根本无药可医的隐形病症，此刻一定也被全部祛除了。

这是神迹才能拥有的力量！

他的研究是正确的！他的想法不会错！

橘政宗的手掌激动得颤抖，他只觉得此刻发生在藤原龙之介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造就。

纵使他完全不理解为何藤原龙之介会拥有那种超乎他想象的能力，但骨子里的自傲却不妨碍他揽过所有的功劳。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

或者说，是他造就了藤原龙之介的母亲——平佳穗。

二十年多前，平佳穗还是他最得意的克隆实验品，那时的她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被粗略标记为57号实验体。

与其他实验体不同的是，57号对自己所改造的基因拥有极佳的适应性，几乎是能万能兼容的实验容器。

他也因此在对方身上做了非常多的实验，但由于57号本身普通人基因的底子，最终只能兼容却无法发挥出那些改造后的能力。

而且由于太多实验，她的生命也变得越发脆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怏怏的姿态，难以接受之后的后续实验。

那时的57号，就和上杉绘梨衣一样，懵懂而不知世事，偶尔会向往外面的生活。

失去利用价值的她只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

他本想放弃这个不知满足的蠢货，提取其基因之后就将其杀死的，可却在一次与藤原财团的冲突中将其遗失了。

再次得到她消息时，她已经被藤原秀赖那个老头子保护住了。

这令橘政宗扼腕叹息，因为他不要的废物，不代表别人就可以随意抢走！

提前提取的那些基因，也在别的实验体上毫无进展，甚至连那些用上杉越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实验体也是一样。

因此，气急败坏的橘政宗也一直认为是藤原秀赖蓄意抢走了自己宝贵的实验体，甚至之后为了她，不断地对当时还没有蛇岐八家这层保护壳的他连番打击，令他愤怒不已。

但这些事实都没有让他失去理智，最离谱的事情在于，藤原秀赖居然和那个57号实验体生下来了一个孩子！

那怎么可能？！

他的那些实验体虽说是人形，但基因的改造已经很难让他们与一般人一起生育后代了！

纵使怀孕，那个身体脆弱的57号也绝不可能坚持到产下幼崽！

可那个叫藤原龙之介的孩子就这样降生了，虽然在产下他后不久，生命已然走到尽头的57号、或者是藤原秀赖给她的名字——平佳穗，就因为虚弱而去世了。

可作为基因改造者的她，居然产下了一个孩子，这本身就令橘政宗无比震惊以及眼红了。

那个孩子，也应是属于他的！

但那个孩子却成为了藤原财团唯一的宗家继承人，被藤原秀赖宝贝着爱护着一直到现在，他也一直无法下手。

直到如今，在他耗尽了蛇岐八家的最后一点价值之后，才终于被他得到了一点藤原龙之介的血液样本。

那装载着藤原龙之介血液的试管，此刻正被他无比宝贝地放置在一旁的箱子中。

橘政宗回忆了曾经的不易，与未来的辉煌，他的嘴角歪成了龙王的形状。

虽然到最后也只能得到这么点微不足道的血液，但那已经完全足够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也能拥有那只属于神明的力量，他眼中的疯狂就无限放大！

果然，那就是藤原龙之介作为本不该降生于世的生命而被神明赋予的无上权柄！

他所追寻的封神之路，果然是真的！

橘政宗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稳住自己操控方向盘的双手。

他所驾驶的小轿车，此刻正悄然驶过街道，慢慢开向郊区。

这里并非是蛇岐八家盘踞的足立区，而是东京郊外的一处荒地。

藤原财团虽然在黑道白道都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但管理的摊子大了，对各个地区的管理就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橘政宗再次扬起了嘴角，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就像躲藏在足立区日久的他，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居然还有一处隐蔽的据点在郊外。

藤原秀赖啊，狡兔三窟的道理我看你真的是完全不懂哦！

车辆停在一处平平无奇的日式民居前，早已事先做好易容的橘政宗拎着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箱子快步走下车来。

他需要立刻研究这份血液样本！

只要能掌握这份力量，再加上他自己一直以来的研究，基因强化与神迹完美结合，成为新世界的神根本不在话下！

橘政宗畅想着未来的一切成就，包括覆灭藤原财团，残忍地杀死藤原父子，那副美好的蓝图仿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了！

直到......

手中的手提箱“啪”的一声掉落，快步穿过院子的橘政宗惊呆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怎么......可能？

只见不远处的厅堂中，整齐划一地站立着无数黑色制服的织田组成员，临头的正是那个困扰他多年的信长。

而在他们的中央，是两个对坐在矮桌旁的老人。

他们享用着杯中的茶水，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这二人，一个身体佝偻、挺立的鹰钩鼻非常显眼，而另一个......

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

“藤原秀赖......”

橘政宗双目圆瞪，喃喃自语道

“哟，这么慢啊。”

藤原秀赖瞥了他一眼，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不远处侍立的信长迅速上前为他添满。

“给老夫也满上。”

鹰钩鼻的乌丸莲耶则是惬意地招了招手。

“好的，乌丸先生。”信长恭敬地照做。

“藤原秀赖！你！”

橘政宗涨红了脸，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喷涌而出。

“你早知道......！”

气急败坏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被堵上喉咙般，只有面色愈发涨红。

“是，我早知道。”

藤原秀赖的注意力只放在面前的茶水上，缓缓说道。

“从佳穗去世的那天我就知道。”

只要这人不死，那份野心便不会熄灭。

藤原秀赖清清楚楚地知道。

“呵......什么佳穗！那是属于我的57号！”

橘政宗眼中冒火，心中的不甘急速膨胀，“是我造就了她！我是她的造物主！”

“你放屁！”

藤原秀赖皱紧了眉头，眯眼看向这个只会做白日梦的老头，怒斥道。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将他的妻子冠以实验品的代号。

随着他的话落，一旁的信长迅速上前，一巴掌扇在橘政宗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

这一下，直接将那虚假的伪装打破，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咳......”橘政宗跌倒在地，咳出一口血来。

他是个完全没做过改造的普通人，自然扛不住五大三粗的信长的奋力一掌。

说来也可笑，这个一生中用基因改造不知祸害了多少人的野心家，到如今却从没在自己身上动过刀。

他追求的只是那完全没有副作用的、超脱人类之上的绝对伟力，至于代价？就由那些卑微的实验体为他支付了。

“呵......就这么生气吗？”

“藤原秀赖，那不过只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实验体罢了，在我手上要多少就能造就多少......你却为了她三番五次地跟我作对！”

“你这只被色欲冲昏了头脑的蠢猪怎么可能理解他们实验体为我做出的那些卓越贡献？！”

“那可是登神之路！”

橘政宗看着对方含糊不清地大声叫喊着。

藤原秀赖却再也懒得看他一眼了，他转过身去，说道：“这......就是你的遗言？”

橘政宗怒目圆瞪，他眼看着不远处掉落在地的手提箱，那里面本包含着他这么多年辛苦来的最后希望，可到这最后一步却还是被藤原秀赖亲手掐灭了。

“呵呵呵呵——藤原秀赖！！”

橘政宗看着不断逼近的织田组成员，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的他，竟发出了无比嘲讽的笑容。

“你的儿子跟你一样！也只会从我这里偷取那些无用的废物！”

“你知道吗？那个绘梨衣和57号一样！”

“她们会死！会早早地死！和57号一样又傻又天真地死在你儿子那虚假的温柔中！”

“你什么都做不了，就和十七年前一样！！！”

橘政宗当然明白在那份神迹的影响下，上杉绘梨衣的疾病也许早已被治愈，但这不妨碍他最后去欺骗一次眼前这个他所憎恶的男人。

他一定要亲眼看一次，看一次对方对自己无计可施而又咬牙切齿的模样！

藤原秀赖闻言，浑身一僵，过去的回忆猛然浮上心头。

那个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微笑，但却连伸手的力气都失去的女子。

她像个傻瓜一样爱着这个世界，却没有得到这个世界一样的爱......

藤原秀赖握紧了那满是皱褶的手掌，恨不得立刻上前亲自给这老家伙一拳！

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

“龙之介......和我不一样。”

“他本就是怀揣着我与佳穗的美好愿望出生的，一个本不会发生的奇迹。”

想起自己的儿子，藤原秀赖的身子终究开始缓缓放松。

“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但龙之介一定可以！他从小就是这样。”

“想要的事物，谁都不能抢走。”

“我想，纵使是死神，也是一样。”

藤原秀赖转过身，表情古井无波，不带有一丝情绪。

但话语中，却是无比坚定的信任。

因为那是佳穗寄托了一切的儿子，也是他可以托付一切的儿子。

他肯定能做到自己所做不到的事。

没有如愿看到藤原秀赖崩溃的表情，橘政宗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

他不甘心！！他到最后都没有赢过这对父子！！

就算是仅仅的一次也好！！

他张开嘴巴正欲破口大骂，但下一秒，信长的拳头已然砸在他的脸上。

无数人跟随着信长的脚步，将橘政宗按在地上不断殴击着。

拳脚身、惨叫声、抡砸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雨水与血水于地面融合，流淌开来。

藤原秀赖听着耳边的声响，抬头望向天空。

他本以为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妻子报仇了......

乌丸莲耶递给他一杯清茶，他伸手接过。

随后缓缓地将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