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娜
因为现在只需要送两个人去机场,车上就多出了一个空座位。莉兹·凯利根本不需要邀请就立马主动提出填补这个空缺。她告诉拉娜,她从一开始就想不顾一切地陪女儿去机场,但休的福特塞拉轿车并不宽敞,所以就没让她来。
“我甚至有过坐火车去那里,然后和休一起回威尔士的念头,但家里人都说我太夸张了!”她笑着说,“所以说不骗你,虽然朱迪思不能来,我也很伤心,但至少我可以好好地和我女儿道别了,可以在登机口说再见,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卡特琳听罢,翻了个白眼。
从科伊德瑟尔林到布里斯托尔机场的两个小时很愉快,但感觉时间被拉长了,因为凯利夫妇这两个小时一直在说话。拉娜与卡特琳坐在后排,当听到前排一些可笑的评论时,才勉强挤出一些笑意;但在大多数时间里,两个女孩就坐在车里,要么仔细听着他们说话,要么单纯不予理会。她们还沉浸在最好的朋友临时取消行程的坏消息当中,要知道,她们期待这次旅行真的好久了。
休戴着眼镜,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沿着M4高速公路行驶,时速比限速低两英里。他说:“我可从来没有觉得她是个有心脏病的人。”
“嗯,同意,”莉兹说,“我的意思是,她一点儿也不胖,对不对,休?她那样的真不能说是胖……”
“当然不——不那么胖——当然也不是说瘦。我觉得应该说是……”他努力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不想过分称赞帕特里夏·哈里斯,不过说实在的,他一直觉得她很迷人。但那是一种肮脏的、放荡的、杰奎琳·肯尼迪式的迷人。“我觉得她是……身材比例恰当的。”
“噗,这个太敷衍了!听起来像是在形容一个餐具柜。”
“呃,好吧……标致?”
“标致?标致的少妇吗?”莉兹笑了。
“那就曲线美吧!”休最终又换了个词,但他马上就后悔了,暴露般地羞红了脸。
“天啊,休,你是喜欢她吗?”
“抱歉,请适可而止,不要再说了,这种对话过分了,”卡特琳打断了莉兹的话,这让休暗自松了一口气,“你们在讨论的是朱迪思的母亲!”
“哦,抱歉,是的,对不起。”莉兹在胸前画着十字,“上帝保佑她那卑鄙的灵魂,让她安息吧。”
“她没死!”卡特琳喊道。她的父母有时真的很让人费解。
“问题是,”莉兹继续说,“你父亲只是说帕特里夏·哈里斯看起来不像是会得心脏病的人,对吧,休?”
然后他们又偏离了主题,开始讨论起各种各样的心脏病患者,并将他们的身材与帕特里夏·哈里斯进行比较,接着开始讨论各种各样的饮食习惯,莉兹觉得F计划在减重方面有着额外的优势。“我告诉你,休,那个女人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都只吃烤土豆,结果瘦了差不多22千克!”
一小时后,卡特琳和拉娜坐在机场休息室,痛苦地喝着第二杯咖啡,盯着航班信息板,等待着广播报出她们的登机口号码。拉娜一开始曾建议说,大家都在这儿等完全没有意义,凯利夫妇可以先回家,但是休不同意。“如果航班取消了,我和莉兹高高兴兴地开过塞汶河大桥往家赶,结果你们被困在机场,只能坐在长椅上怎么办?”
拉娜怀疑如果整个行程都取消了,卡特琳的父母会更高兴。但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卡特琳自己是否希望行程取消。“我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拉恩,”卡特琳有些绝望地悄声说道,“一开始就不太顺利,好像注定要发生些什么似的。”
“别傻了,”拉娜说,但听得出来,她同样不是很肯定。
突然,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姑娘们!”
她们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幅最奇怪的景象:向她们走来的是……加雷斯!走在他旁边的是朱迪思,她手里拿着护照,背着背包,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
“天啊!朱迪!你来了!”卡特琳无法控制地尖叫道。
“嘿,亲爱的,我不明白……你们……”拉娜结结巴巴地说。
“说来话长。”朱迪思打断她。
“我是在立普顿公交车站发现她的,”加雷斯笑着说道,他俨然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不过来的时候运气不太好。我的驾照可能会被扣掉几分,但也算值啦。”
“无论如何,感谢上帝!”休盖棺定论。
“谢谢你,加雷斯。”朱迪思小声地说,她站在那里,尴尬地表示感谢,拉娜则在加雷斯笑容满面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是不是交了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她炫耀地问道。
“二十三号登机口!”莉兹兴奋地喊道,她一直像老鹰一样盯着出发时间牌,“二十三号!快来!赶紧出发!”
朱迪思和拉娜兴奋地尖叫起来,抓起她们的包。卡特琳似乎很诧异她们居然真的马上就要离开了,还有些茫然,匆匆忙忙地拥抱了一下父母,跟着两个最好的朋友朝登机口走去。她们没走多远卡特琳就停了下来,拉娜和朱迪思走了几步才发现。“怎么了?”拉娜回头问道。
“我做不到。”卡特琳小声说,她的声音被机场的噪声淹没了。
“你说什么?”朱迪思避开迎面走来的旅客问道。
“我只是……现在就想家了。你们两个比我勇敢。”
“瞎说什么呢?”拉娜说,“你的旅行经验比我和她都要丰富得多。你还去过马略卡岛!”
“还有南斯拉夫。”朱迪思补充道,她毫不掩饰自己一直羡慕卡特琳和家人一起度假的事实。
拉娜说:“我们俩去的最远的一次旅行,就是比利时那次特别糟糕的青年俱乐部之旅。”
“说句公道话,还有布里斯托尔动物园。”朱迪思苦笑着说,卡特琳也勉强笑了笑。
“前往雅典的哈里斯、凯利和劳埃德旅客请注意:这是AF369航班的最后一次登机广播,”广播系统传来了略带鼻音的广播通知,“请立即前往二十三号登机口登机,登机口即将关闭。”
三个人都没有理会它。
“来,卡特,过来,”朱迪思说,“拉娜!来,咱们抱一个!”她们三个在蜂拥的度假者中挤成一团,“我们要度过一段最好的时光,明白吗?”
“是的,她说得对。”拉娜很认同。
“对不起。”卡特琳抽了抽鼻子,“我这样很傻,我知道……”她哽咽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像个讨人厌的四岁孩子。
“好吧,你知道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吗?”拉娜问道,同时露出一抹顽皮的微笑。
“不,拉娜,”朱迪思笑了,“我们不要唱歌,才不要在这里唱!”
卡特琳破涕为笑,说:“我们该登机了!”
“不唱完这首歌,我是不会登机的。别骗自己,你们也想唱的,”拉娜说,“它一直很管用!”
时间退回到1973年,当女孩们第一次在约翰夫人的课堂上相遇时,卡特琳的父亲就创作了一首傻乎乎的歌,借用了《她将绕山而来》(She'll Be Coming Round the Mountain)的编曲,重新作了词。从那时起,这首歌就成了她们三个自己的歌。她们三个分别站着,手挽手拥抱在一起,这三个最好的朋友——其中有两个刚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唱起了她们那老旧的主题曲。
卡特琳·凯利,朱迪思·哈里斯,拉娜·劳埃德!
掉进了泥泞的沟里,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身上还有股臭气,
所以她们回到科伊德瑟尔林,
卡特琳·凯利,朱迪思·哈里斯,拉娜·劳埃德!
“希腊!我们来啦!”拉娜喊道。
“希腊!”朱迪思和卡特琳跟着喊道,然后她们三个跑向二十三号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