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序言 2017年

这双鞋太坑人了。她的脚趾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而且脚下的细高跟每一次落在粗粝的地面上时，都会发出嘎吱的声音，让她不禁咬紧牙关。又一次，她的虚荣心占据了上风，促使她将舒适抛之脑后。这双鞋选得可真不错，拉娜。

她脚步略显不稳地走在圣西奥多教堂旁边的贝西默广场上。几十年前，当她们还是青少年时，经常混迹于此，偷偷摸摸地喝上几杯苹果酒或是抽上几支香烟。她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失去和悲伤的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脚上的不适也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她缓缓走到广场与主街相连的拐角处，看见一些人身着黑衣正朝着教堂走去——有的孤身一人，有的成双成对，还有一些三五成群，这些人都因失去了亲人、友人而聚在一起。毫无疑问，仪式现场会相当拥挤。拉娜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一个极好朋友的葬礼，心就像突然熄了火的引擎一样。

“拉娜。”背后有人叫住她。

小心翼翼，同样的悲不自胜。

是朱迪思。

她们的见面总归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像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的不确定感慢慢消逝了，但在是否要拥抱的问题上，她们都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太荒谬了不是吗？”拉娜问道，她的声音颤抖着，在包里摸索着找出一小瓶急救宁，然后像喝威士忌一样大口地喝了下去。

“他们想让我们站到前面去。”朱迪思说。

“什么？不会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应付得了……”拉娜惊慌地答道，“离棺木那么近……我不太擅长……”

朱迪思直接打断她：“但今天的重点不是你，拉娜，你明白吗？是卡特琳。”

拉娜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己不要对此做出过激的反应，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然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也可以说是在最糟糕的时间点上，拉娜感到一股熟悉的热浪从头皮后面蔓延到她的脖子，就好像她被插在了墙上的插座上，从头到尾被加热了一遍。“该死的潮热！”她嘟囔着骂道，一把扯下披在肩上的黑色丝绸披肩，迅速拍打着裙子的领口，试图让自己凉快下来。

“给你这个，借你的。”朱迪思见状，不情愿地在包里翻找出一把西班牙风格的扇子。

“谢啦。”拉娜说着，像跳弗拉门戈舞那样将扇子甩开，对着自己一个劲儿地扇，慢慢地，她凉快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潮热消退了。

“我们现在进去吗？”朱迪思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走吧，”拉娜凝视着朱迪思，“我们可以做到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