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毒发
“我是二品天人，方才已用秘术窥视了整艘龙宫商船，却看不透你姐的深浅。”
李慕白为自己编造了个身份，王朝天人的修炼路数融汇各家所长，可谓是杂而不精，善于伪装成儒佛道蛊等群体的高手，应该能忽悠住颜家人，但骗不到也无所谓。
你是个鬼的天人哦。
颜琳琅知晓李慕白的道宗根底，看破，不说破。
道宗门人一品巅峰前绝不能失身，否则修为尽废，多年辛苦一朝丧。
此外，还会面临师门追杀，不死不休。
晋王强迫李慕白洞房破功，如同断他前途，此可谓不共戴天之仇，事后被他怎么报复都不为过，颜琳琅心中的秤掂量得清，定要利用天书残页尽量弥补，努力化解负心汉的怨气。
也正因如此，李慕白无论怎么欺负她，都不会令她愤怒，最多有点小气。
“你姐体弱神衰，而我年轻气盛，若非一品儒家半圣，岂能屏蔽我的窥视？”
李慕白脱掉鞋，欣赏着自己的玉足，目光玩味。
颜琳琅有些难以置信，正待回商船上确认颜如玉的修为，却察觉到身边多出四道身影。
她的家人通过儒家‘移形换位’来到了乌篷船之上。
“琳琅，慕白说得没错，我的确踏入一品门槛了。”
颜如玉笑声让人倍感亲和，举止优雅，气质温婉。
果真如此！
李慕白确认后也有点意外，只是用厄运神魄隔着薄纱摸了颜如玉一下罢了，竟然摸出个当世稀有的儒家半圣来？
想想也正常，颜如玉本来就是六百年唯一被至圣先师认可的读书人，设定上点满了儒家修行天赋，只要别陨落在晋王府惨剧之中，后期大概率也是个长生不死的实力派硬角色。
这些年她受损于先师文宝和大乾帝玺的气运反噬，咳嗽不止身魂衰弱，心中还担忧着家人的健康和未来，如此困境却都没让修为退步多少，可见老天爷有多赏饭吃。
经厄运神魄相助，而今颜如玉已暂时不再咳嗽，心情也如拨开云雾见明月，修为突破境界臻至一品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李慕白也乐见其成，颜家人目前实力强一点，于他而言有利无害，只是心中稍微有点嫉妒，自己仅有区区天下第一的美貌而已，怎么就不能点满修行升级的天赋呢？
半圣问世的动静本应轰动八方，可不知颜如玉用了什么遮掩手段，竟是屏蔽了惊世异象，悄无声息瞒过世人，着实非同凡响。
不愧是儒家挂逼，如此也甚好，省得招来麻烦。
“传言大多二品天人能够预测未来，你是不是早已知晓那艘船有问题，才故意引我们上去遭罪？”
晋王见李慕白把手伸向大女儿，还表现出一副色眯眯明显是想吃豆腐占便宜的表情，顿时面露不悦冷声质问。
近月以来，她们一家虽然都在暗中为颜琳琅的惩恶扬善擦屁股，却也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存在，甚至还假装不知道自己被李慕白察觉到了。
因此，李慕白没少利用她们，或者说是戏耍她们玩，经常阴阳怪气讽刺颜家，刚才甚至还公然传音嘲弄。
晋王心中超不悦，却也没办法，谁让女儿现在都向着李慕白呢。
龙宫商船被挟持前，东瀛忍者在乘客的食物里暗下春药，贪吃的晋王差点中招了，所以她觉得可能是李慕白心机搞鬼，提前以天人感应预测到商船有危险，玩了一手‘借刀杀人’之计。
晋王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真吃了东瀛的烈性春药，肯定被李慕白各种嘲笑，说什么她独守空房多年正好趁机解馋。
“你误会了，”李慕白继续伸手，逼近颜如玉，“我单纯是看跟屁虫不顺眼，耻于和你们同乘而已，商船之危纯属意外，我也始料未及。”
在岸边时，李慕白带着颜琳琅先是假装一定要乘坐龙宫的豪华商船，等到晋王四人先行上去之后，转身就选择乌篷船出海，戏耍了对方一波，本以为对方会换船，谁知计划竟如此顺利。
颜如玉非但没有下船，感知到潜伏的东瀛忍者之后也隐而不发，还在关键时刻言出法随控制女忍者打飞鱼玄姹，成功让两个女反派以话本狗血剧情的另类方式提前会面，拉开了狗咬狗争宠大戏的序幕。
李慕白而今伪装成二品天人，颜家人把他的先知优势合理脑补成预测未来，简直妙不可言。
他步步为营，算计人心，颜家人就如同提线木偶。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尽在掌握。
鱼玄姹有玲珑剔透心，能够洞悉灵魂的性别，李慕白暂时不愿暴露自己目前女身男魂的事实，所以没有上船和变态丑女近身见面。
这会，鱼玄姹估计已经看出颜琳琅是男身女魂，怀疑她夺舍占躯了吧？
李慕白拭目以待。
“你说谁是跟屁虫？”
晋王“啪”地拍掉了李慕白那只即将摸到大女儿的手，十分不爽对方给自己乱取污名，暗道平时暴躁的小女儿这会怎么毫无动静？
给他两拳啊！
“娘亲娘亲，我是跟屁虫，最喜欢黏在姐夫身后啦。”颜小妹举手道。
晋王抚额，心中叹息女大不中留，傻孩子竟敢胳膊肘往外拐。
“给你。”
颜琳琅拿起姐姐的手，主动递向李慕白，一副求摸的表情。
咯噔！
晋王只觉心中又被扎了一刀，小女儿也就罢了，二女儿这么帮着区区赘婿几个意思？
她立即瞪向大女儿，眼中警告意味很浓:你给他摸个试试？
颜如玉还未表态，李慕白就收回手，看向颜小妹:
“古语有云，有其母必有其女，难怪你这么机智聪明。”
这话明讽晋王是傻叉。
“当然啦，”颜小妹满脸骄傲，“娘亲可是大聪明，我自然就是小聪明。”
颜如玉面露苦笑:“慕白，今日我又生咳嗽气虚之感，方才你有意再为我诊脉断伤情，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慕白满意微笑，颜如玉果然配合，真乖。
？？？
晋王心中一凝，立有悔意，暗骂自己真是太蠢了。
明知大女儿的伤咳只是暂时缓解，并未得到根治，却傻乎乎把神医诊脉视为吃豆腐占便宜，竟愚蠢地拍掉了对方的回春妙手。
“咦？”李慕白故作惊讶，瞪大眼看着颜如玉，“敢问你是令堂亲生的吗？”
晋王听出自己被明着讽刺，心生愤意呼吸微重，却是忍着没有发作。
颜小妹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旁边的颜琳琅捂住嘴，只得瞪大眼看向李慕白。
和尚坐在距离李慕白最远的位置，始终闭眼一语不发，仿佛老僧入定。
实则防备着再被妹夫近身。
和尚不怕妹妹的拳头，却非常排斥李慕白的手段，心有阴影。
洞房那天过后，和尚又被李慕白逗耍了几次，对方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比如，勾下巴，摸摸头，拍屁股……咿呀！殴——和尚光是回忆就感到恶心想吐，更别提之前亲身经历了。
“相公，劳烦你再为姐姐诊脉止咳，妾身必有厚报。”颜琳琅态度恳切。
“我早已说过，令她受伤的浩然正气和王朝天威源自儒乾两家的气运反噬，想止咳恢复很简单，灭儒反乾即可，谅我一介赘婿，岂有根治本事？”
李慕白似笑非笑盯着晋王，其实他现在双目失明根本看不见对方，利用神魂感知装样子而已。
“月前，你吃豆腐……摸玉儿时，趁机偷取了儒乾两家的气运，才让她近日不再咳嗽衰弱？”晋王下意识问道。
最近她一直心有疑惑，李慕白究极是如何让大女儿止咳，方才听闻对方自称天人修士后，顿有拨开云雾见明月之感。
诚如李慕白所言，大女儿的重伤源自儒乾的气运反噬，两家不亡无法根治。
而若是想让大女儿止咳，理应是直接削减儒乾两家的气运，这很难。
晋王虽然可以做到，却无法像李慕白这么快速简单，只是握住玉腕诊个脉就搞定了。
如此手段，实在高明，匪夷所思。
放眼当世修士，只怕唯有上品天人，才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本事。
众所周知，天人守护王朝气运，自然也有窃运之能。
天下可不止一个王朝，除大乾之外还有东瀛小国、北方部落、南疆苗寨等，因此晋王无法判断李慕白的根底来历。
“哟，果然很聪明，这都能猜到。”李慕白再次讥讽。
上品天人若是布局得当，舍得付出巨大代价，的确做能够勉强窃取气运。
李慕白是道宗隐士，和天人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怎么可能通过偷取气运的手段帮颜如玉止咳。
但他目前正在伪装天人，自然就顺着晋王的猜测回应，甚至还会故意巧妙地主动以话术引导，忽悠对方加深误解，以坐实自己的假身份。
其实，颜如玉之所以能止咳，完全是因为厄运神魄的玄妙。
残缺版的厄运神魄不能偷取气运化为己用，却可以悄无声息地污染气运，暂属于损人不利己的技能，还无法持久。
颜如玉因儒乾两家的气运持续反噬才会受伤咳嗽，当两家的气运被厄运神魄污染后，她受到的反噬伤害自然会减弱。
然而，儒乾两家的气运有‘自我净化’的功能，被污染的气运会逐渐恢复正常。
到时候，颜如玉若不想变回日夜咳嗽重伤濒死的状态，就需要再次借用厄运神魄的神异污染儒乾两家的气运。
“儒乾两家气运被偷后，姐姐身上的反噬减少，所以最近才没有咳痛，可如今，损失的气运正在补足，导致姐姐又要虚弱了……”
颜琳琅碎碎念，眼巴巴望着李慕白，明显是希望这位假天人再偷一次儒乾两家的气运。
偷取气运说着简单，实际可谓凶险万分，一着不慎就会被反噬重伤或身亡。
颜琳琅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要脸，可她同时也明白负心汉更不要脸，愿意吃亏才有鬼呢。
她情难自禁恳求，李慕白如果拒绝，她也不会强求对方涉险。
日前，颜琳琅就已经下定决心灭儒反乾，为姐姐根治重伤。
只可惜，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所以颜琳琅希望李慕白阻止姐姐继续虚弱咳嗽，给她时间准备灭儒反乾之事，避免姐姐未治先亡。
“琳琅，截取气运绝非易事，否则儒乾两家安能延续至今。我已位列一品，体魄远胜从前，不可为难慕白。”
颜如玉拍拍妹妹的手，表示自己目前安好，别再说不要脸的话了。
月前，她们家强迫李慕白入赘洞房，已经行如山匪。
而今，却又要恩将仇报要求对方冒险窃运，可谓是厚颜无耻可恶至极。
哪能干啊？
一品天人窃运尚且要付出巨大代价，李慕白目前只是二品，承受的反噬后果可想而知。
当然，凡事都可能暗藏阴谋诡计，颜如玉也怀疑过李慕白是别有图谋故意接近晋王府，假装修为被封受迫窃运，其实早已洞察颜家人性。
而今，颜家所有人都已准备反灭儒反乾，事成后天下格局必然大变。
山雨欲来，风云涌动，皆起于李慕白的狂医之言。
儒灭乾倒后谁会获利？
东瀛。
西域。
南疆。
北方等。
李慕白可能是来自这些地方的天人，欲借晋王府之势灭儒反乾，从而席卷天下达成自私目的。
颜如玉不在乎自己被李慕白利用，纯阳道体注定会成为一家人，暂且充当妹夫的谋利工具又如何？
所以，目前她乐意被李慕白戏耍，更会主动配合这位妹夫的某些小把戏，争取‘化敌为友’。
“你因窃运被反噬了？”晋王审视着李慕白。
“呵呵。”
李慕白笑而不答。
蓬内一时陷入安静。
“你是神医，理应定期为患者诊脉，时隔一月也该复查了吧？”晋王硬着头皮问打破沉默。
李慕白双手抱胸夹在咯吱窝中，翘起二郎腿晃动雪白玉足，神色玩味地盯着晋王。
“娘亲，刚才姐夫本来要诊脉的，被你把手拍开了。”颜小妹提醒道。
蓬内再次陷入沉默。
等了会，晋王瞪向和尚，无声胜有声。
“阿弥陀佛，还望施主宽宏大量，再施妙手回春之术。”
和尚厚着脸皮对李慕白躬身行礼，心中惶恐不安，生怕对方提出非礼要求恶心自己。
“呵呵。”
李慕白依旧凝视晋王。
晋王又瞪向颜琳琅。
“相公……”
颜琳琅刚开口，就被李慕白挺起胸膛凶了一眼，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蓬内又一次沉默。
晋王只得看向了大女儿，暗道区区赘婿有何可怕，这个二女儿真没出息。
颜如玉……依偎着旁边的小妹闭目不言，呼吁匀畅舒缓，仿佛睡着了。
“娘亲，颜家人最是知书达礼，您乱打姐夫怎么不道歉？”
颜小妹说出了暴击晋王的话。
这下，蓬内不止安静，气氛还很诡异。
“呵呵，不必道歉，我岂能和老人家计较？”
晋王刚准备开口，就听到李慕白这句气人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李慕白再次伸手，虚握颜如玉的皓腕，并未触碰，神色严肃:
“目前情况还不错。”
他一握即收，没有多余的占便宜动作，有模有样很像正经把脉。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躯壳，即便真握住颜如玉的手，估计也不会感到多特别。
是，对方柔弱无骨，嫩，软，润。
那又如何呢？
李慕白现在随时能摸自己体会这些触感，完全没必要觊觎别人自讨没趣，颜如玉身怀儒家气运文宝、绑定大乾帝玺，万一碰到后触发厄运神魄再次起效，就可能导致自己失聪或变成哑巴。
他可没兴趣自残，刚才只是闲着无聊，故意逗晋王玩罢了。
当然，也有另有目的，意在试探颜家人的性格以及对他的态度。
准确来说，是想看看未来的女反派一家是否会对他用强，胁迫他不惜代价窃运。
现在看来，没黑化的颜琳琅不过如此嘛，被俺老李一个眼神就吓得噤若寒蝉了。
李慕白深知自己具备无情优势，颜家人则太过于重视亲情。
有情人可不止终成眷属，还会沦为无情人的玩物，此乃世间真理。
“你又偷气运了？”晋王目有期待。
“你又肥美了吧？”李慕白反问。
啪嗒！
晋王又气得跺脚，把船底踩出个洞，却不见海水漫进来。
只见洞口弥漫一层黑雾，还有淡淡金光溢出，阻止了海水入船。
开玩笑，这船上有这么多上品高手，把船炸了都不会漫水。
李慕白正经道:“与其等着我小偷小摸治标不治本，倒不如多用点心思考虑灭儒反乾的事，真以为她不咳嗽了就能长命百岁？别逗了呃……”
忽然，李慕白神情僵住，整张脸逐渐被冰霜覆盖。
蓬内温度骤降，寒冷刺骨，让人如坠冰窟。
“嘶——”
李慕白直觉浑身冻疼难耐，口舌喉咙五脏六腑三魂七魄如被凉刀疯狂割砍着，整个人蜷缩起来倒在船板上瑟瑟发抖。
“寒毒发作？”
颜家众女非常熟悉眼前的一幕，以前颜琳琅经常受此折磨，其中痛苦难以言喻。
时隔一个月后，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而今遭罪的人竟会是李慕白。
“阿弥陀佛，灵魂互换，寒苦亦然。”
和尚垂眸，默默低语，为李慕白祈祷。
玄阴寒毒一旦发作，旁人除了双手合十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敢插手，只会适得其反，令遭罪之人更加痛苦。
“别……楞着，翻开此书给我看，快……”
李慕白强忍寒毒带来的剧痛，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本早已备好的小册，递给旁边失神的颜琳琅。
“哦哦，好，好的。”
颜琳琅像个乖巧的丫鬟，立刻翻开书册，将页面对准李慕白。
“呼——古有关二爷刮骨疗伤，今有我李慕白看图镇毒。”
李慕白盯着书册页面长吁一口气，唇角翘出满足的笑容，仿佛没有那么痛苦了。
颜琳琅一愣，探头低眼看向书页的图画，顿时羞红了脸。
“我也瞅瞅。”
颜小妹眼睛发亮，准备伸出小脑袋瓜，却被晋王抬手按了回去。
“阿弥陀佛，此物甚是神异玄奇，贫僧……噗——”
和尚早已移动到书册对面，眼睛眨也不眨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吃到了颜小妹的愤怒粉拳。
“呵呵，慕白你……真是个妙人。”
颜如玉摇头苦笑，易容的耳根脸颊都是涌现红晕，仿佛有阵阵热气传出。
晋王凝视着李慕白那扣入船底的五指，深知对方此刻疼痛难忍，也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大腿，暗道一声自己最近的确长肉变肥了。
没办法，近来心情难得愉快，加之外面的美食也太好吃了。
其实，若非不愿被李慕白这个兔崽子明嘲暗讽，她可能会肥得更凶。
如此看来，李慕白不仅帮了两个女儿，还有大恩于自己？
晋王若有所思，却在这时，听见李慕白说:
“老人家，风采不输年轻人呐，瞧瞧您这大腿儿多么肥硕……”
“住口！”
晋王又气得跺脚，立刻笃定自己少肥一些和小兔崽子毫无关系，都是自己毅力惊人管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