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一剑很温柔
“青云兄，我们进去？”
魔窟尽头，李长渔将石门推开，在身上随手将石门上的尘灰抹掉，客气且谦卑的向陈青云询问道。
“嗯。”
陈青云听言，点头。
他心想：‘石门背后，就是荡魔人师叔了。，
李长渔提起一盏油灯，带着陈青云走进石门。
一踏进门，李长渔听到了一阵“吱吱”做响，想来应该是里面寄生的毒虫，是听到了动静，正兵荒马乱般逃窜。
“哐当哐当。”
铁链滑动声响起，将其他声音都给惊走了。
李长渔将手中的油灯举高，辨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走。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灯火中。
油腻地粘附在一起的肮脏毛发遮盖了那人脸庞，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面容。
李长渔再凑近一点看。
发现和前面的所有炼气魔人都一样，被囚禁的荡魔人脖颈处被拷上了镣铐，四肢也被铁链刺穿，整个人被锁在地上。
往下看，李长渔皱了一下眉头，他看到，荡魔人被沉重锁链穿透的脚踝处，有几只令人作呕的蛆虫正在那些可怖的伤口上蠕动着。
“荡魔使大人！”
身后的陈青云见了，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荡魔人身前。
“哐当哐当”
荡魔人身上铁链晃了晃，看着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见此情形，跪着的陈青云，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心疼，拿起荡魂令，低声念起了法咒：“心无杂念，道心永固，荡平魔障，天地明清......”
李长渔听着，觉得很熟悉，是苍海学院密室时岚景文传给他们的法咒。
在陈青云念出法咒后，荡魔令绽放出了星辰般的光芒。
照耀了四周。
直接刺入了荡魔人晦暗的眼眸。
许久，或许是荡魔令的作用，荡魔人睁开了眸子，那双眸子中有着无尽沧桑。
刚恢复意识的荡魔人好像早已经明晰了一切，眸光中饱含着无限温柔，宛如一位亲切的家人，柔声道：“小青云，你来了。”
“荡魔使大人，师兄们也来了。”陈青云抬头仰望着荡魔人，哪怕此时其污头垢面，邋遢不堪，但在他眼中，荡魔人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强者。
荡魔人摇头：“叫师叔即可，我这修为，我这遭遇，又哪里来的脸当荡魔人。”
陈青云却是急眼：“荡魔使、师叔你以筑基杀金丹，才......”
瞧着陈青云打心底维护自己，荡魔人心底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板着脸，冷声道：“小青云你记住，荡魔人以荡平魔患为己任，一切都为了荡涤诸天魔气，其他都无关紧要。”
“是，师叔。”
荡魔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将荡魔令给我。”
接过荡魔令，荡魔人咬破手指，在荡魔令上画了一道玄奥至极的咒印，道：“滴一滴精血到荡魔令上。”
陈青山一瞬间明意识到了师叔的用意。
魔劫中，世间这等事儿不要太多。
只是又一次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泪眼婆娑，陈青云一声不吭，又一次郑重的点头。
身躯颤抖着，依荡魔人所言，将一滴精血，滴落在荡魔令上。
刹那，荡魔令星光璀璨，将陈青云笼罩。
待到星光散去，荡魔人摸了摸陈青云的面庞，轻声道：“小青云，荡魔令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负荡魔之名。我.....去见掌门师兄去了。”
荡魔人的声音渐小，直至没了声息。
他是，一直以不可思议的毅力吊着一口气，才活到现在。
如今将荡魔令传承下去，他死而无憾。
“师叔。”
陈青云愣愣的看着荡魔人倒下，他抹了抹眼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灵剑，将铐住荡魔人的铁链一一斩断。
轻轻弹开荡魔人身上的尘土，将那些可恶的蛆虫捏死，陈青云把荡魔人的尸体背在了身上。
“长渔道友，我们回去找师兄们。”陈青山声音哽咽，但语气无比坚定。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的李长渔，默默的点了点头。
窥一斑而知全豹，全程看下去，李长渔可以想象，远古时期发生的魔劫是何等惨绝人寰。
陈青云背着荡魔人的尸体。
李长渔提着油灯，如九幽地狱的引路人，走在前面，过了石门，走在狭隘的铁笼通道上，往魔窟外去。
走着走着，李长渔发现，后面的陈青云的步伐，越发的慢了。
李长渔回头，却是看到陈青云尚显稚嫩却无比坚强的面庞上，此时，竟已泪流满面。
他的身躯，好像背负了山岳，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怎么了？”李长渔小心问道。
陈青云使劲的摆了摆头。
一句话没说。
只背负着荡魔人的躯体，继续往外走着。
不经意间，李长渔的目光往铁笼中扫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的心脏猛地一震，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那些明明已经入魔了的，陷入疯狂、失去理智的练气修士们，此刻却出奇地安静下来，不再狂躁和失控，而是静默的看着陈青云。
继续走着。
陈青云的脚步依旧缓慢，每一步都像是从泥沼中挣扎出来一般。
李长渔发现，陈青云之所以慢，是因为即使是铁笼里的凡人，他都要看上几眼。
终于。
走过了所有铁笼。
那狭隘的铁笼通道明明不长。
走完，李长渔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长渔道友，等一下。”
就在李长渔舒了一口气，要带陈青云彻底离开魔窟这鬼地方时，陈青云又喊住了他。
闻声，李长渔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陈青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陈青云小心翼翼的将荡魔人放在了地上。
陈青云缓缓地抽出了闪烁着寒芒的灵剑。
陈青云站在原地，发呆了许久，突然地一刹，他如梦惊醒般，猛地一挥剑，剑气瞬间迸发而出，向前斩了出去。
剑气掠过了铁笼。
也掠过了所有魔人的身躯。
铁笼完好无损。
但，魔人们，尽皆被斩去了气息。
“这……”
李长渔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万般滋味涌过心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此时，陈青云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在无声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