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证据
“这算什么?”云镜有些懵,“卡塞尔学院入学辅导的保留节目?”
他环顾着室内几个人不似开玩笑的认真表情,有点希望他们突然绷不住严肃的表情集体做个鬼脸喊出“Surprise!有没有感受到这纯正的美式幽默?”然后大家哈哈大笑开始正儿八经的入学流程的介绍。
然而空气诡异地安静了足足五秒钟,其他四人仍然一副“我们是认真的”表情让云镜的心开始不住往下沉。
坏了,这卡塞尔学院不是医学院也不是体育学院,怕不是个精神病院吧?
“不,我们不是开玩笑。”老牛仔抓住盖着油画的帆布,使劲一把掀开,“这是刻在我们每一个混血种骨和血里的宿命和党章!”
帆布揭开露出里面那幅画,扑面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肃然和威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云镜往后推搡着强迫他整个人倚在靠背上,两只手死死攥紧扶手才不至于被掀翻。
在这幅不知什么颜料绘就的油画上,一根通天的青铜巨柱矗立在天地间,背景是青白混合着漆黑涂抹着整个皲裂的苍穹。
天空伤口中降下雷电,冰冻的大地划开百公里的交叉裂痕,咆哮的暴雪裹挟着极北的烈风摧毁这冰冻牢狱中的一切。青铜柱上绑缚着一个白发的女子,浑身遍体鳞伤,披散的白发下灿烂的黄金瞳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
“《噬罪之渊》。”老牛仔抚摸着仿佛还在流淌油彩,壮观美丽的画作,“某个混血种画师在通读《冰海残卷》并进入灵视状态后用炼金颜料一气呵成的画作,不管多少次看这幅画都是那么震撼人心。”
云镜不自觉地起身靠近仔细观察这幅画,他不知道那位画师是怎么做到的,奇异的油彩似乎尚未干透,仿佛可以听到画面里咆哮的风雪声。
白发女子神情淡漠,瞳孔似乎闪耀着金色的光辉,猩红的血泪像是会溢出画布,在餐厅水晶吊灯灯光的折射下,整幅画给人一种在呼吸,是活着的感觉。
他感觉画里的场景似乎在某个噩梦中见过。他尽管并不知道这幅画描绘的场景在哪,被绑缚的白发女子是谁,但是云镜能从这幅画使用的油彩和笔触中感受到那股来自远古的窒息、战栗还有那似曾相识的悲伤。
“这幅画描绘的是龙皇尼德霍格处刑白王的场景,”老牛仔低声讲述道,“冰海残卷中记载白色的皇帝掀起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了叛军,哪怕是黑王也面临几乎灭族的灾难。
因为白王的实力几乎与黑王不相上下,经过漫长的战争站到最后的仍旧是黑色的皇帝。为了警示其他龙族,经历了六个纪元的冰封,黑王以至高无上的伟力摧毁了白王,将铜柱和她一起埋入了海底火山中化为灰烬。
黑王又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他之前赐予的力量,冰海铜柱表记录了这段漫长的战争历史和所有叛军的下场。”
看着似乎沉浸在这幅画作里的老牛仔,云镜小声问站在一旁的安德鲁:“卡塞尔入学都是要这样讲神话故事的吗?副校长先生投入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安德鲁罕见地正色道:“云先生,这不是神话故事,龙族的历史是真实发生的,有记载,有证据,有佐证的。”
云镜摇了摇头:“这太抽象了,你们不会觉得就靠一幅画就能让我相信龙这种天方夜谭东西的存在吧?”
老牛仔似乎从油画中回过神来,嘴里念念有词:“该死的,新生入学的辅导工作是真的不好做,也不知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那小子是怎么说服麻瓜们(《哈利波特》里脱离巫师世界和没有巫师天赋的普通人,这里代指完全不懂龙族文化的普通人。)的。”
云镜一脸黑线:“首先我承认这幅画确实很震撼,放到苏富比肯定能拍卖出高价,但是一幅油画加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神话故事,副校长先生我很难相信您说的龙的存在。”
老牛仔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对了,证据,你们这些脑子好使的人只要看到足够有力的证据,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说罢,老牛仔对安德鲁说:“去把保险箱里两个箱子带过来,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两个东西,没有比把事实塞到他鼻子下面更能让他相信的证明方法了。”
片刻功夫,安德鲁折返回来,左右手各提着一只刻着卡塞尔学院银色半朽世界树校徽的黑色手提箱,银色的金属包边让人相信它的坚固程度。
将两个手提箱放在餐桌上后,安德鲁退开并心里由衷感叹此次正副校长亲自出马招生的大手笔。
云镜凑上前来打量着这两只大小不同的箱子,不知道副校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次来中国招生,我们特地从学院档案馆里借出来两件东西作为龙类确实存在的证明。”
老牛仔故作神秘地拎起小一点的手提箱,“很不容易的哟,都是级别很高的文物。一般这两样东西很少带出学院,都是在CC1000次列车上给新生辅导用的,今天我也来客串一下招生办辅导员。”
说着他用密码和指纹认证打开手提箱后解开里面层层泡沫,露出一片大约成年人半面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体。
云镜接过这块黑色物件后仔细观察起来,两秒钟后他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整体呈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滑细腻得像是刚刚被打磨抛光后还新上了油,复杂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辨。摸上去质感像钢铁般冰凉坚韧,但是却又像塑料一样轻便,边缘锋利得像刀片,感觉轻轻一使劲就能割开皮肉。
这是一块黑色的鳞片。
如果不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复合材料,云镜很难想象自然界有什么样的生物身上会长这么大,这么硬,这么美的鳞片,除了传说中的龙。感觉也只有龙这种完美的生物身上才能长出并掉下这种堪称艺术品的鳞片。
西蒙看到老牛仔示意后,从后腰掏出一件东西塞到云镜手中。冰冷沉重的手感吓他一跳,手中居然是一柄M9伯莱塔手枪。
他猜到了西蒙给他这东西要干什么用,但是他心里还是直呼这群人是疯子,在国内禁枪如此严格的情况下能把这种级别的家伙带进来,一旦走漏风声,下半辈子都由国家养着了。
“来,朝这个鳞片打一枪。”老牛仔咧开嘴露出牙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云镜面色一僵:“这可是真枪,一枪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啊,所以让你打一枪,”老牛仔毫不在意地说,“如果在卡塞尔学院里,我会向装备部借一挺重机枪和RPG火箭炮过来给你试试。还有这是独栋别墅,而且隔音很好,你打光弹匣都不用担心会有邻居上门投诉或者报警。”
好嘛,感情M9伯莱塔还是小玩意了,云镜心中的卡塞尔学院已经从精神病院升级疯子和雇佣兵训练营了。
事已至此,云镜只能将鳞片靠墙放好,硬着头皮双手紧握这柄手枪,对准鳞片后咬牙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炸开,云镜只觉得手中的枪柄控制不住地往上抬,巨大的后坐力像是拎着一柄重锤砸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剧烈地咳嗽起来。手腕火辣辣地疼,感觉虎口都被震裂了一般,没有真正实弹射击过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夸张的震撼感。
“不错不错!”老牛仔鼓起掌来,“我还以为你这瘦豆芽用这把枪会被掀飞出去呢。”
云镜没有理会老牛仔的揶揄,他第一反应朝那块鳞片望去。事实证明云镜意外的是个不错的射手,第一次使用真枪隔着数米距离打半个手掌大小的目标居然准确地命中了鳞片的正中心。
可能因为装备部专门改进的子弹威力巨大,它居然还黏在那块漆黑的鳞片上,云镜将枪交还给西蒙后蹲在鳞片旁仔细观察后被惊呆了。
子弹在巨大的动能推动下打在鳞片上,整个弹头变形都没能在鳞片表面上留下任何痕迹,它依然完美无缺反射着镜面般的光泽。
就云镜所知,目前人类制造的任何材料都达不到如此坚硬或者吸收动能到如此完美的程度。
“这就是龙鳞,1900年斯文·赫定在你们中国XJ的楼兰古城中发现的这块鳞片。”老牛仔悠悠说道,“想不到吧,这块鳞片还是MADE IN CHINA的,可惜赫定没能认出这东西来,只知道它坚硬无比。
无论火烧锤砸都不能损伤它分毫,那是自然,人类这点温度的火焰怎么可能伤得了经历龙炎灼烧的鳞片。后来他把这块鳞片带到了欧洲。
然后被另一个人认了出来并收藏了下来作为证明龙族强大且存在的证据之一,那个人的名字叫梅涅克·卡塞尔,学院的创始人之一。”
云镜默默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老牛仔对龙族神神叨叨的故事都停留在历史传说,这块鳞片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就像你质疑地球上曾经有恐龙的存在,然后就有人把一块恐龙化石拍在你面前一样。
而且这还是人类现有技术都无法作假的证据,不论是自然界最坚硬的金刚石还是人类目前技术可以制成的钛合金都不可能在如此威力的轰击下连道划痕都没有。甚至都可以说这不是坚硬程度的问题,这已经触摸到规则和领域的边界了。
云镜消化了一下这些不断冲击他三观的信息,看着安德鲁将龙鳞重新收回手提箱后他开口道:“副校长先生,那副画和这片龙鳞已经让我差不多相信真有龙的存在了。”
老牛仔摇了摇头:“不,这些还不够。无论是《噬罪之渊》还是龙鳞都只能向你证明龙类曾经存在过,但是卡塞尔学院并不只是考古龙族的历史,我们的专业是对整个龙族文化的研究,从中衍生出无数学科像是龙族家族谱系研究、龙族基因工程学、龙族骨骼进化学、龙族祭祀仪轨还有炼金工程及魔动机械学等等。
我们研究它们是因为我们相信且证实龙类不仅曾经存在过,它们现在依旧沉睡在无数历史的角落,而且正在逐渐苏醒。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每一条纯血龙族睁开眼睛的瞬间将他们的喉咙刺穿钉死在十字架上。”
云镜将视线转移到第二个黑色金属箱上,这个金属箱显然比装龙鳞的那只要大上许多而且更厚重,像是装着更大的东西。
“至于怎么让你相信现在还有龙族存活于世,”老牛仔输入密码,指纹识别后神秘一笑,“我觉得没有什么其他证据比真正放一条龙在你面前更有说服力了。”
当云镜看到箱子打开后露出里面的物体时,他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如遭雷击。
他没法不震惊,因为真正有一条龙放在他的面前的箱子里。箱子内的是一只圆柱形玻璃瓶,像是生物课上老师用来装动物标本的那种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标本瓶。
只不过不同于那些泡着兔子或者蝙蝠的普通标本,这个玻璃瓶里泡着的是一只整体黄白色,中型犬大小的蜥蜴状动物,它的鳞片密集而极富美感。
嘴边的长须随着溶液缓慢飘浮,背后折叠的双翼轻微地包裹着身体,眼睑闭合像是在安静地沉睡,静静等待着苏醒之日到来。
云镜站在桌前俯身仔细地观察着这管玻璃瓶,离得越近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节奏越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玻璃瓶身。
这一动作并没有被副校长或者其他人阻止,因为所有人在看到云镜凑近的行为都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玻璃瓶时那种难以言述的奇妙感觉。
云镜的手指从玻璃瓶上划过,眼睛仔细地观察它的每一处筋脉、血管、鳞片和膜翼。他相信这根本不是人工制造出来的,无论多么技艺高超的艺术家都无法还原这些细节和纹路,只有自然或者神明可以诞育出这种完美的生物。
以前它们存在于人类的幻想中,存在于民间的传说中,存在于帝王的追求中,存在于历史的阴影中。
此时此刻,它真实存在于云镜的眼前。
“它看上去真美。”云镜喃喃道,语气里充满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