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光照边
小旗长见是自己人,便放松了戒备。
让这伙前来送辎重的队伍上了山头,来到烽火台前,并非烽火台戒备不森严,而是这些人说着纯正的兰州口音,还带着粮食,饮水。
提不起一点防备之心。
可就在此时。
为首之人突然一刀寒光照烽火台,率先干掉了一个负责点燃烽火的士卒,随后,对烽火台驻守的十一名军卒进行一面倒的屠杀。
尤其是为首之人,武功极高,杀伐极其果断,竟有一拳碎甲之力。
很快。
烽火台的战斗就悄无声息的结束。
无一活口。
站在烽火台上,中年男子凝重的看着北方逐渐黑暗下来的无边沙漠,呢喃自语:“希望,我徐冰不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可这短暂的迷惘仅仅在中年男子的双眼中浮现了刹那,转而便变成了无边的冷漠,“清理烽火台,打扫战场。”
迅速的,中年男子对整个烽火台进行了非常精细的布置,将他们出现的痕迹尽数的抹去。
正此时。
大地轰隆隆的作响。
地平线的尽头,尘土滚滚,似刮起了沙尘暴,从荒漠中滚滚而来。
“来了!”
中年男子盯着南下而来的沙尘暴,面色无比凝重,西北真正的大乱,从这里开始了。
将烽火台布置妥当。
中年男子迅速下山,等在了一处山崖之上。
南下而来的克烈部骑兵第一时间向着沙坡井围了过来,而就在山崖之处,却迎来了一名铁塔般的壮汉,壮汉穿着蒙古服,长袍腰带皮靴。
“好久不见,徐冰!”
“好久不见,陈武功。”
两人一见面,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各骑战马凝视着渐渐漫延下来的黑暗,各自心情沉重。
“家里的决定。”
“见你之后,你放慢一个时辰脚程!”
“周边乡里不要惊扰,直奔永泰镇。”
“这是永泰镇的布防图。”
“记住,一定要从东南角杀进镇中,东南角是张家大院,一个活口都不留。”
“我们会在永泰街设阻马阵,再拖延半个时辰,家里所有人会转移向永泰千户所方向,躲进寿麓山。”
“另外,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
“张家大院的西北测有一座别院,里面有七名锦衣卫,务必第一时间杀了这七人,并放火烧了,伪造为这七人在张家大院遭遇你们反抗被杀。”
“出了张家大院南门,有一个叫如意赌坊的赌坊,里面还有三名锦衣卫,那是我们的产业,一并烧毁,重要的是不是赌坊,而是里面的锦衣卫。”
“沿着永泰街,有家青楼,剩下的两名锦衣卫就在二层第四个房间。”
“十二名锦衣卫,务必确认死亡。”
“天亮之后攻打永泰千户所,永泰千户所会后撤往兰州前卫。”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说着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这也是此次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家里已经到了这等艰难之地了吗?”
“就算是我拖延一个时辰的脚程,可整个永泰镇大小乡里上百,万户人家,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转移,根本做不到。”
“而且家里竟然也在此时才撤离。”
“即便是提前一个时辰,能转移多少。”
“经此一役,恐怕家里会损失惨重。”
蒙古服装扮的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收到的二哥消息是立刻发动南下。
原以为家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竟是如此。
虽久居克烈部,但他很清楚,一个时辰是做不到转移的。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此次,家里已经做好了损失一半财富的准备。”
“但是人口,必须降到最低,同时一切都要在合理之中。”
中年男子心情沉重,作为了解个中计划之人,他更清楚,这是一场豪赌,赌上陈家所有的豪赌。
“存人失地!”
蒙古服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的惊道:“这是谁的谋划。”
“大哥不在家中,二哥绝没有如此狠辣的心思,三哥,三哥应该没有这等脑子吧。”
“莫不是四哥,怕是也只有四哥能干出这种事情。”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老五的儿子,排行第七,陈文强。”
这让蒙古服疑惑:“小七,我怎么记得年纪不大,还是我记错了?”
“十二岁,这事以后再说,你只需知晓,此次全盘计划,基本出自小七之手。”
蒙古服男子心中震惊,有点不敢相信。
这太过魔幻了。
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能够操控如此大的布局。
不过。
他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自己的情况:“克烈部如今有三万兵力在我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董合部和秃别干这两个部落。”
“剩下的七万兵马,克烈部落,只儿斤,撒合亦,阿勒吧等诸多部落。”
“今夜打通苦水沟和永泰镇通道,最迟明天中午,赤兀烈就会带着三万兵马抵达永泰镇,后续兵力也会在傍晚抵达。”
“想要掌控克烈部,赤兀烈必须死,另外还要杀死的一人是只儿斤部落族长王珍,只要除了此人,我便能扶持赤兀烈的三儿子为王,掌控克烈部。”
“只是,这片土地是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地方,克烈部南下即便是有沙坡井烽火台及时警示,令各卫所及时反应过来聚拢兵马抵挡,也不一定能挡得住。”
“如今没了沙坡井烽火台示警,我带着人马长驱直入永泰镇,直抵达兰州前卫,你们确定能打得过赤兀烈?”
“一旦操作失误,赤兀烈占领兰城,烧毁振远桥,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秦川,河西,关西都将糜烂,甚至于见河西大乱,也先一定会出兵南下进攻关西。”
“那时的场面无法想象。”
“这可是流了两代人的血才打下来的地方啊!”
蒙古服男子眉头紧蹙的仔细询问。
虽在克烈部十四年,可他不曾忘记曾经。
也深知这片热土,曾经有多少壮烈泣血的故事。
“唯有死战,而唯有死战,陈氏才有一线生机。”
“倘若真的等到朝廷聚集陕西都指挥使司和行都指挥使司二十二卫兵马,那我陈家如何重掌兵权,不要忘了,如今的陈家在陕西军政大权之上已经彻底失势,若无大变之局,绝无翻身的可能。”
中年男子说着,继续道:“记住,过了兰州前卫,必是死战之局,容不得半分侥幸。”
“呼!”蒙古服男子深吸了一口凉气,凝视着暗黑的荒漠,发出无边叹息:“好可怕的谋算,好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