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历史的书写者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在菲尼克斯发现对方队伍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而且在同时的他还察觉了对方也是一队假货，带队的那位比他更强，如果不是对对方气息尤其熟悉，行进的队伍对自身气息的掩饰也并没有自己一伙人这般小心。让他不禁感受到一丝丝疑惑，总觉得哪里有些什么不对。

直到对方的气息锁定自己，紧接着转变成最冰冷的杀意后，一切豁然。

“逃”

菲尼克斯在大声发出指令的同时，将魔力的运转推动到极致，黯色的火焰化成巨大的黑色凤凰，晃动双翼，搅起风火连携的滔天火雨笼罩向了整齐的军列，大有焚灭万物之势。

“倒是奸猾。”

端庄的女骑士看着笼罩而来的滔天火雨，倒是没有多少惧意。菲尼克斯这一招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不过是洒水的苹果，威力对她的影响其实相对有限。但是，如果自己不顾砸下的火雨，抢身追击，部下们却难免损伤。

描绘着无尽战争史诗的黑色号角突然出现在了女骑士的右手上，然后那另许多古神都为之颤抖的奇异号声高昂响起，撕裂了黑夜的平静。不仅仅是正在仓皇逃窜的菲尼克斯一伙都更为奋力的提升速度，连恭敬随侍于女骑士周围的那些“圣殿骑士”一样两股战战。

坠落的火雨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紧接着开始剧烈扭曲，直到好似被一只无形的举手轻松捻灭。那巨大的黑色火凤还想挣扎，奋力拍动翅膀，却只不过是一种徒然的努力。伴着一声惨厉的凄鸣，也不过片刻后，也被碾碎压灭了。

“追。”

在解决了菲尼克斯用以阻敌的黑色凤凰后，女骑士收回了号角并淡然下令。于是，大约五十骑骑兵于无声中迅速整队，便发起了追击，没有丝毫迟疑。

正在逃窜的菲尼克斯突然感到心口一阵揪痛，那是反噬带来的痛苦。自己的绝技居然被对方轻易接下，争取到的逃命时间却不过几十息，让他对对方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他最初以为对方虽比他强，但强的相当有限，此时才明白，一直以来的较量很可能在她的眼里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闹剧。

她的手段根本不是什么控制火焰，甚至在听到那奇异的号声后，他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他自以为的宿命之敌，毁灭白银纪元的那个疯子，双面的毁灭天使，炎魔席拉根本就是吹号者希拉。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只能逃。

全力催动战马的骑兵慌不择路的模样，让路遇的圣教军巡逻队大感意外，这时他们也没有闲暇挑选线路避开巡逻队了。幸好，大多数人在看到他们的旗帜和铠甲后，只敢在他们奔离后骂上那么几句。少有的那么几个胆子大的或者忠于职守的，也被他们尽快的打发了。在发现阻拦的圣教军守卫并没有得到我们的信息后，菲尼克斯甚至忽悠了两队士兵加强了对后方的巡逻力度。

特有的气息始终咬在自己一伙身后一公里左右，不紧不慢，那是火凤掩盖下的施展的小手段。但他们似乎并不焦急，这绝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几乎可以肯定，在前方怕是还有另一队人等待自己。为此，他不得已将队伍分成了数支小队，期望能够脱开追击，在被前方的敌人包夹到来时。

可是，就像菲尼克斯能够通过隐匿的气息判断对方的位置，更强大席拉也同样能够准确锁定他的位置。无论，他是分兵、潜行还是藏匿，均是没有办法。希拉的气息始终，紧紧追在菲尼克斯的身后。

纠缠了数天后，菲尼克斯的身边仅留下了十人，而其余同僚都已经选择分散突围，也不清楚最终能否逃离。

在夜色降至时，他和部下也不得已选择停下了脚步，在费劲力气从森林中窜出时。一伙人静静的挡在了他们前方，人数和己方相当。

“哟，菲尼克斯？”

声音轻佻，和印象中装作正直端正的其他天国属民不同，面前青年的面容是介于男女之间的柔媚，还挂着一种邪魅的笑容，是比他这个恶魔更魅魔的一个怪异存在。

沙利叶，大名鼎鼎的天主之子。

看了看刚刚脱出的树林，最终只能选择放弃，另一道身影这时也已经踏出了森林，炎魔席拉/吹号者希拉？

“哟，奸猾的小老鼠。”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真是相似，同样恶劣的性格，同样满是侵略性的气质，同样妖媚的长相，也同样狡诈且强大。菲尼克斯头，无法控制的痛了起来。

逃么，别说早已经没有余力的部下们，即使是自己，也绝对无法在这两个怪物手里走脱，即便是在炼狱的主场。更何况，恶魔于人世活动，不可避免的力量受到压制，绝大多数甚至只能通过受肉的方式才能滞留于人世。他甚至已经在心中计算，如果命令部下们全部自爆躯体，能否可以仅以灵魂的形式逃出生天。

至于自身的结局，甚至无需分析，他们或许不会介意其他恶魔之魂走脱，但断然不会放走自己。打的话胜率为零，无论是能够毁灭一个纪元的疯子，还是作为天主宠儿的杀神，任何一个他都无法战胜。逃的话绝无可能，这两位虽然也没听说过擅长追踪，但自己也同样不擅长逃匿，面对全盛状态的两人围击，只数息就会被他们擒住。这次，或许算是真的走上绝路了。

逃避毫无意义，在准备向天主举起叛旗之日，绝望就是必然的前路。和大多数通过受肉或者隐匿气息这种折中的方式来滞留人间的恶魔不同，菲尼克斯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红莲业火可以焚灭一切，不仅仅是物质，甚至是精神和灵魂，一样能够湮灭。而灵魂能够燃烧多久，菲尼克斯并不确定。

“算了。”

灵魂最深处的黑色火焰被唤醒，纯为毁灭而存在的力量于青铜时代后再现于世，伴随着菲尼克斯的灵魂波动，一同鼓动摇曳。

“这个是？”

“没见过。”

“那帮肌肉脑子搞出来的玩意儿？”

“恐怕是。”

原本带着调笑神情的神子与魔王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第一次在菲尼克斯面前展现出真正的力量，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强大的多，但预想中以绝望为目的的死斗并没能展开。

“啪啪。”

一道高傲的身影在所有人都未发现前，站到了菲尼克斯身侧，用力鼓掌。席拉和沙利叶在看到他时，再也没有了一贯的冷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是萨麦尔却笑的淡然。

之后，双方在默契中分开，走向了天与地的两个方向。

和萨麦尔结成了契约后，菲尼克斯的力量得到了极度强化。虽然他的战士伤亡殆尽，但是萨麦尔却慷慨的送来了一批更强大也更狡猾的恶魔，一支新的炼狱军团。

“从今天起，你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是一名同样走上反抗天主这条绝望之路的使徒。没有退路，没有救赎，直到毁灭他和我们自己。”

必将毁灭的绝望之路么？菲尼克斯几乎压抑不住的想要狂笑出声，他早就没有了退路。从那以银色十字为旗帜，口中高喊着天主的慈悲却如野兽一般的军队进入那块土地起，但故乡被摧毁，灵魂失去归宿。退路又有什么意义，一日日如同孤魂般游荡于世间的痛苦，如能以毁灭作为终结。

“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太坏的结局。”

他是一个恶魔，眷恋于本不属于自己的归宿似乎非常的可笑。但是，即使被归为愚者，也不会被人理解，他仍然深爱着那片被当作故乡的土地，那片土地上的人。亘古的岁月里，菲尼克斯也像他们一样在这里出生、长大直至死去。不知是幸运或是诅咒，他的灵魂终究没能归于安宁。在普普通通的一天里，灵魂异化后化成了恶魔。

刚刚成为恶魔的时候，他很痛恨这具不会再老去的躯体。很多人渴望永生，但，当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一个个从这世间消失，独留你永远无法睡去，你便会发现。所谓永生，只是永恒的诅咒，永远不得解脱。

时间匆匆，走过了无数个岁月，曾经的热血早已冷却，激昂的情感早已麻木。他本来已对这世间的生灵不存在一丁点的留恋，1200年后的第七王座就是他唯一的信标。可这就是诅咒吧，不知多少年后，他再次踏足那片土地，再次听到那里孩子纯彻的笑声和人们纯净的笑容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时间终是有无法抹消之物，无论过了多久，无论离开了多远，这里都是他的故乡，是灵魂的归宿之地。

所以，他自甘堕落的化身游吟诗人，去与孩子嬉戏，去为旅人解惑。当那位英明、睿智的王者出现之时，他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其他恶魔复杂的心绪不同，为这里的人们服务，他心甘情愿。

重铠的沉闷碰撞声将他从那遥远的回忆唤回了现实，强大的魔力即使受到压制依旧让人心悸。列队于他面前的是远比曾经自己仓促受肉的部署要强大数倍的战士，一支真正可以称为神敌的恶魔军团。纯黑色的铠甲，朴实无华，没有天使的甲胄那种美轮美奂的镂空花纹，但是沉重而坚实。附着于其上的火焰也是纯黑色，那是炼狱的颜色，是那高居于神位的他所不喜的颜色，所以菲尼克斯真的很喜欢。

自从得到了这支强大的军团后，他对居于人间的天国居民们开始了不间断的袭击。不计伤亡，不顾疲惫，对于这些战士，很遗憾他没有怜悯，他们不是他的兄弟。

炼狱中萨麦尔也在有序集结自己的军队，几乎所有强大的恶魔，都已经做好战前准备，只待令下，便会奔赴天国，将耶和华拉下神座。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那么许多的岁月以后，这场注定走向毁灭的战争后，人们又会怎样评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