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香侠49（上）
蹊跷游
听小叛说，“步云三劫”乃易铁山首创独创，因创于步云桥（地名，位于小贤山翠谷，古有桥，后废弃，只留其名）而得名。这套刀法源于易门刀法，而又高于易门刀法，乃秘藏绝技，从不示人、从不外传，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使用。自然亦无破解之法。
所谓“三劫”，乃“天劫”“地劫”“人劫”。每“劫”十余刀，机变诡奇，环环相扣，且诸多名头的怪刀如回光刀、连阴刀、碎空刀巧妙糅合，霸气纯阳——只攻不守、以攻为守，加之易铁山倾尽半生心血研创，熟能生巧，百炼成钢，已臻化境。
强势不宜死磕。不如避其锋芒，周旋试探，徐缓图之，遂变幻身形，舞而武之，寻隙游走。场面情势渐转，易铁山连出七刀，步步紧逼，虽锋芒无敌，疾快如电，却无效用，皆被避之。
须知，易弱水天赋异禀，受布袋僧教诲而打开心锁，食桃花鱼而唤醒潜能，观鸿蒙文而慧心通灵，修为飙升，功力飞涨。面对“三劫”咄咄逼人之势，虽无以反攻，自保犹可。适才险象，实乃心中无底，自信不足，慌乱胆怯，理智缺失所致。
易弱水飘忽游走，双目如电，留心观察。发现“步云三劫”行云流水，环环相扣，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小叛所言不爽。虽有怪刀奇式爆冷，但并非刀刀精绝，多数招式司空见惯，但经巧妙糅合，奇正照应，其威竟达极致。看来师父独具匠心，下了苦功！
激战犹酣。易铁山抖腕发力，霹雳十三刀——是为“地劫”。虽霜锋凛冽，但有惊无险，易弱水无碍！紧跟十八刀，是为“人劫”，其势更快更猛更奇，排山倒海，夺人魂魄，看得出：老侠客挂满劲了，丝毫没有留余。然而事与愿违，刀刀落空。
易铁山岂能甘心，加紧又将“步云三劫”施展一番，只是花样变换、节奏更快、力道更猛而已。烫剩饭怎会好使，结果自不必言。易铁山收刀，亦惊亦喜道：“好小子，长能耐啦！连‘步云三劫’都伤不着你，看来你真的长大了！这些花哨玩意儿我可没教你，你是跟谁学的？”
“跟智画大师学的，还有这些鸿蒙文……”
易铁山嘉许道：“嗯，行！看来老布袋肚子里也有干货，不光是青菜叶子白菜帮子！你聪慧过人，悟性非凡，小翀、小翞不及，为师没看错人。我将‘步云三劫’传授于你，望你谨遵师命，为武林除害，为师父报仇！”言毕，转身径去。
易弱水茫然相问道：“师父，你何时把‘步云三劫’传授给我啦？”
“糊涂！难道非要手把手教才是传授？”
“师父……？”
易铁山驻足，并未回头。
“恩师，徒儿心中有很多待解之迷，请回答我！……你为何人所害？我的生身父母是谁？隐身易家大院的卧底内奸又是谁？还有，《静庵歧要》何以落入倪天行之手？”易弱水连连发问道。
易铁山略有所思，沉缓道：“阳间事自有阳间人破解……会有答案的。”言毕径去，须臾融入暗夜之中。
“师父！”易弱水连唤，再无人应。
只有空洞的回音。
易弱水凝望石壁，那些鸿蒙文字符忽又如繁星闪烁，缓缓移动。似乎有巨大的魔力吸引，易弱水热血澎湃，拔刀疾起，照着“步云三劫”的套路神韵，恣意砍杀，酣舞不休，如癫似狂……
时光悄逝，了然无痕。
“咯儿咯儿……”银铃般的笑声萦绕耳际，睁眼看，一美貌少女喜笑盈盈站在面前——是易小叛。易小叛莞尔笑问道：“弱水哥，你醒了？”
“嗯，我怎么睡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易弱水睡眼惺忪，瞅了一圈，有些眼生。
“这是织女洞啊！谁晓得你怎么梦游到这儿来了呢？”
咦，怪事！昨晚明明去了舞（武）祖洞，一睁眼怎么又变成了织女洞？那些会发光、会游动、变来变去的上古文字哪儿去了？那些金甲武士、师父、还有“步云三劫”……莫非是一场梦？不对，不是梦，因为衣裳明明被人挑破，伤痕犹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弱水，你这个梦游鬼！睡觉一点儿也不老实，害得我一通好找，腿都跑细了。”声如洪钟，中气充沛，一语入耳，立知其人——“布袋僧”智画和尚。
“大师，昨晚你领我到了一个溶洞，舞（武）祖还显灵了呢……”
“嗯，你说什么？什么溶洞？没影儿的事，你莫不是说胡话？走走走，快回香椽寺。”智画和尚一本正经道。
出了山洞，眼前景象让人吃惊——一条陡而又陡、险而又险、天梯般的山径通往山下，两旁万丈深渊，目不及底，观之眼晕！倘若一脚踩空，掉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小心翼翼下了山，翻过山梁，易小叛忽有发现，惊惧大叫——前方赫然横卧三具“血人”！
趋近细辨，乃“寿侠”任逍遥、“智侠”随庵道长和“义侠”燕春来——这两老一少殊途同归，何以凑到一块儿了？
三侠士全无往昔风采，浑身血污，双目微闭，面色惨白。再看，草地上脚印杂乱，一片狼籍，显见经历一场激烈厮杀。
易弱水抱住任逍遥大叫道：“师父，你醒醒！……”智画和尚亦唤道：“老人家，快醒醒！谁把你害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逍遥微睁双眼，似欲扬臂，但终归没能抬起来，气息奄奄道：“倪……倪天行！”脖子一软，头一歪，气绝身亡。
智画和尚抱住燕春来连唤道：“燕帮主，燕帮主！……”燕春来渐有反应，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谎言！‘碧砂血影’……大成之前……软弱如同……婴孩……弥天大谎！……”
易弱水一时想起什么，忙从怀中取出明黄锦帕包好的“燕玉含香”来，展开示之。燕春来眼中霎时跳起两团火焰，却是流星一现，倏忽熄灭，沙哑的嗓音道：“……兄弟……哥去了。……琼燕帮……拜托你了！……”易弱水赶忙将宝玉放在义兄怀中。也就在同时，燕春来气绝身亡。
这时，云箩公主、水蝴蝶和越儿匆匆赶来。云箩连声哭唤道：“师父、师父……”随庵道长气若游丝，全无反应。易弱水亦唤道：“师伯、师伯……”连唤数声，依旧无应。取牛皮水袋灌服两口水，随庵道长始醒，睁开混浊的老眼，直直盯住易弱水，吃力道：“……师伯大限将至……刺秦之事……只能靠你了！弱水……你、你得答应我！”
“嗯！”易弱水深深点头道。
“中、中！”随庵道长如释重负般一笑，抖抖索索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宝物——云霓纱，郑重交付道，“这……给你！……只有你……才能代师伯完成……未了之愿。你、你可得……说话算数！”
“师伯放心，弱水说到做到！”
“这……师伯就……放心了！”随庵道长面向云箩道，“好徒儿，你、你要善待弱水……帮他完成……为师未竟之愿！……你俩是……是天生的一对儿，师父替你们……高兴，可惜不……不能看着你俩喜结良……”“缘”字没能吐出来，舌头根一软，魂归那世去了。
后来，易弱水为了这句承诺，只身冒险刺秦（桧），差点儿把命搭进去。——这是后话。
字字入耳，恰如重锤击鼓，易小叛心里酸溜溜的。
众大恸。
掀开三人后衣摆，含悲验看，不看则已，一看众侠皆惊——三尸身并无明显伤痕，各有鹅掌大小水印状淡红血晕！
看来，倪天行已无意雌伏苟安了。也许，血腥杀戮刚刚开始！易弱水心里一时堵了个疙瘩……
数日后。易弱水如约而至后山柳林，此地清幽，鲜有人迹，不知易小叛神秘相约所为何事。须臾，见易小叛姗姗来迟，神色木然，冷若冰霜。易弱水微笑嘘问道：“小妹，有啥当紧事不能明说，非要拉个背场私底下说呢？”
易小叛摆出一副颜色道：“这是我的事，轮不着你管。我问你，俺家待你咋样？”
这位“惹不起”怎么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易弱水迟愣道：“这还用说吗？我在易家大院长大，师父师母待我亲如爹娘，恩重如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啊！”
“亏你的良心还没叫狗吃了！你是吃俺娘的奶水长大的，要不是俺家，你能长大成人吗？而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心野了，就想把恩人一脚踢开是不是？”
易弱水凝眸视之，不解问道：“小叛，你咋这样说话呢？”
“咋啦？这样说话不行吗？我问你，要是在云箩和我当中挑一个——只能挑一个，你挑谁？”
欲知易弱水作何抉择，且看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