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侠38（下）
鹤目疑
易小叛心不落忍道：“弱水哥，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也白搭，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秘密。要不这样，看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
隐见希望，易弱水一把拉住易小叛玉腕，两眼放光道：“好妹妹，你有法子的！快，帮帮我！”
“嗯，叫我想想。”易小叛抿着嘴儿，大眼睛叽里骨碌乱转，眼光蓦然一亮道，“嘿，有了——弱水哥，走，跟我走！”
二兄妹急急出门，联袂奔向西院。拐拐弯弯，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僻静所在，门楣上三个瘦金大字赫然入目——海鸦斋。
书中代言，易铁山看是赳赳武夫，实则文武双修、文武双全，平时习武修文两不误，闲暇之余常来此品茗读书，舞文弄墨。海鸦斋是为“阅尽沧海，信笔涂鸦”之意。
只见房门落锁，锁头锈迹斑斑，显见有些时日不曾有人出入。易小叛并无钥匙，运掌发力将锁震开。门乍开，一股潮醭味儿迎面扑来。
举目观瞧，室内陈设颇为简雅，止一桌、一椅、一书柜，桌上文房四宝俱全，正对门一幅松龄鹤寿中堂画，除此以外别无多余之物。因经年不曾打扫，满目积尘蛛丝。易弱水抬眼打量许久，疑道：“好妹妹，到这儿来，能找到答案吗？”
“试试看吧，我觉得只要能找到一本书名叫《萤窗论羽》的笔记就有可能。”
“《萤窗论羽》……？”
“是一本随手笔记！咱爹常挂嘴边一句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有随笔记事习惯，上边肯定留有痕迹。”
打开柜子一通翻找，结果大失所望——除了一些并无用处的练笔宣纸以外，哪有《萤窗论羽》的影子？易弱水问道：“小叛，你确认那笔记放在这儿吗？”
“没错，我见过——就在这屋里！”易小叛毋庸置疑答道。然而东撒西看，一桌、一椅、一书柜，桌上文房四宝俱全，只有一本破旧《孙子兵法》，哪儿是藏书的地方呢？
最后，目光游移到了那幅松龄鹤寿中堂画上。这是一幅工笔绢画，松针鹤目纤巧细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蓦然发现一只飞鹤眼睛昏蒙无神，与其它飞鹤的眼睛明显有异。凑近看，此处有些毛糙污损——应为反复点按所留痕迹！
特有的敏感使然，易弱水指尖轻轻一点，奇迹随之发生！
只听“咯吱吱、咯吱吱”数声响，那副松龄鹤寿中堂画缓缓拉升，墙面露出一扇暗门。看来此地设有机关，断不可鲁莽行事。
二兄妹相视会意，联袂而入。暗门直通暗室，昏黑一片。点燃火把观瞧，只见暗室（洞）斜坡向下延伸，幽深不见尽头。暗洞两人多高，数丈之宽，足可策马而行。
易弱水问道：“小叛，师父早先给你说起过这个地方吗？”“说过，咱爹说，太爷爷建造易家大院时曾设计一条地下秘道，说是万一遇到兵灾匪患以备藏身——看样子这就是那条秘道。”
循洞前行，渐发现洞中虽暗，并不潮湿，也不憋闷。书中代言，此洞设有进风口、出风口，空气流通颇好。
看得出，暗洞出自能匠之手。大青石精雕细琢，垒砌严丝合缝；铺地石四方四正，光滑可鉴，纵横成行，拼接笔直，显见非一日之功。放眼望去，洞深许许。前行一程，渐发现暗洞纵横交错，洞连洞，洞套洞，洞中有洞，俨如地下迷宫。
身在局中，四下打量，直觉处境幽邃凄寒，诡秘莫测。只是退又不甘，遂心存希望摸索探行，不时在石壁上刻下记号以备迷路时返回。
行走间，蓦觉脚下空虚。事发突然，无暇多想，易弱水抱起易小叛提纵而起，跳离数丈，着地好几个翻滚，避离险地。
动作尺度太大，手中火把熄灭。打火镰点燃，光亮复见。隔着薄薄衣衫，处子之身酥胸腴乳温润肌肤体贴无余。眼望臂弯之中文静少女，易弱水不由往后挪挪身子，歉然一笑道：“好妹妹，没摔疼吧？看这事弄的，俺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的啊！……”
易小叛勾着脖子，粉面娇羞，擂了一拳，似怒非怒、似慎非慎道：“……看你……”
这话耐人寻味！是看你多坏呢？多好呢？还是……多粗鲁呢？……（借机在女孩子身上找便宜）多讨厌呢？……女孩子的心思，着实难猜。愈是如此，愈觉醇美有味。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易小叛脸对脸无隙相处，惊奇发现往昔那个黄毛丫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别有韵致。
光影迷离之中，见小美女粉面娇羞，杏眸含春，妙龄少女蓬勃的青春气息，魅惑实在难以抗拒！易弱水忽觉体内陡然升起一股潮涌般的冲动，霍地揽香入怀，狂吻起来。
欲推还迎之间，两条热身子就黏在了一起。少女激情一旦唤醒，其热烈丝毫不逊青壮后生，易小叛忘情宣放，肢体语言（那年月没这词）甚为丰富……
然而，一场好戏败于闪念之间。就在大手在丝滑如锦锻的处女地上游移之时，耳畔隐隐传来话音：“……弱水不姓易，跟易家没有一文钱关系。他就是杀了倪天行、夺回麒麟刀，易家的家业照样没他的份儿！……”分明是易小翀的话音——此为秘处，此人何能追踪而至？
恰似兜头一瓢凉水，易弱水身子激灵灵一颤，一把推开怀中热烫娇柔的女儿身……
“弱水哥，你、怎么……？”激情退潮，意犹未尽，易小叛大为不解。
“这、这太早了，太委屈你了……”易弱水嗫嚅道。环顾四周，却不见易小翀人影！咦，真怪！
冷静一想，暗责荒唐孟浪：自个儿怎么可以萌生邪念，浮浪如此呢？倘若适才与易小叛行就苟且之事，易小翀、易小翞会怎么看？管家舒彤会怎么看？街坊邻居会怎么看？尚未诛倪夺刀，尚未明媒正娶就偷香窃玉，一旦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小叛如何做人？管家舒彤借机泼污，百色人等飞短流长，小翀、小翞鄙视责骂，何颜以对？何以洗清觑觎美色、争产夺位污名？眼下大仇未报，父母之迷待解，怎可心猿意马、儿女情长？！……
愣怔片刻，易弱水拍拍身上土，举火把回眸望去，但见来时翻板落处陷坑深深，颗颗狼牙钉凛凛生寒……好险哪！
易小叛畏葸道：“弱水哥，这太危险啦，咱还是回去吧。”易弱水决然道：“找不到答案，我是不会回去的！小妹，你回去吧。这是我的事，叫你担惊受怕不合适。”“有啥不合适的？咱俩……还分啥你我？”易小叛言语暧昧，愈显娇媚。
续行一程。前方叉洞口石壁突尢一物，却是雕琢颇为精致的祥云烛台，上有半截残烛，粗如儿臂。引燃之，眼前光亮立增，壁上有字随之映入眼目！曰：
壬申秋乱弹
斗败魔君犹未然
折虏荡寇只等闲
蛇吞白象何堪许
行马江湖不下鞍
可怜昆仑无数山
宝铗长戟白莲斩
万户侯中应有我
通古揽今未皤然
观气韵，当为师父所“书”。诗风豪迈雄健，气吞山河，乃硬朗男子汉风格；字风似行又草，狂放恣肆，酣畅淋漓，全无拘泥造作，乃易铁山惯用笔法。
细察之，字凹处石屑尚存。显非石匠斧凿之功，当是师父铁“笔”刻划。师父功至化境，竟能画石留印，怎不叫人叹为观止！
不难看出，此为藏头诗。“斗折蛇行，可宝（保）万通”，看来秘洞之中是不可以直来直去的。否则，那些翻板陷坑、暗箭硬弩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烛光扑扑直跳，烛泪横流，烛蕊处竟现一物，轻轻拈出，却是一玲珑小刀！那刀通体幽蓝凝霜，钝若嫩韭，似未开刃，刀背凹凸，形如马齿。端祥良久，不知如此构造是何妙用。拭去腊质，顿觉周遭寒凉，烛光矮矬三分。
易弱水慧眼识真，知为寒铁打造，绝非寻常之物，遂收入囊中。二人之字前行，果然未遇凶险。冷眼观之，洞壁暗处布满孔洞——应为射弩孔、喷毒（雾）口、吐焰洞！倘若措置失当，定然万劫不复！
书中代言，此为易铁山有意留余使然。花甲之年，阅尽沧海，易铁山渐悟“留余”之道。“盖造物忌盈，事太尽，未有不贻后悔者”“弓太满易折，水太满则盈，凡事不可做绝，当留不尽之巧以还造化，留不尽之财以还黎庶，留不尽之敌以还江湖”。他深知洞中机关厉害，一旦发威，良莠不分一概诛绝，太过惨无人道，一时仁慈之心占得上风，题诗壁上给“敌人”留了一手。
搜索良久，无获。易弱水道：“看样子，此地确是应急通道或是避难场所。这儿不是书房，也不是藏东西的地方，师父怎么会把那小册子搁这儿呢？再说这里空荡荡的，咱漫无目的乱找，会不会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呢？”易小叛皱眉道：“走一步说一步吧。这也是没法的法儿啊，要不，你支个高招。”易弱水一时默然。循洞前行，蓦见前方黑塔一般站立一条大汉！
欲知其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