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年的天堂
我是个有故事的人，说起来你也许不信，因为每个人都会说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想糊弄谁啊！不信也罢！理解万岁嘛！谁也不欠谁。信的话就耐下心听我说，这不是故意卖关，是真诚，因为我觉得真诚这个词最能代表我的个性。
废话少说，还得先从我的出生开始，就像《西游记》里的第一集就是《猴王出世》一样，呵呵。
1975年，一个飘着零星雪花的春天，我出生在河南省黄河北太行山余脉浚县大伾山东北角一个叫田庄的地方。这句话你看了肯定别扭，许多人都说，啥县大啥山，是的，五个字至少两个字都会念错，浚县的浚字，一般大家第一次看到潜意识都会念“俊”，“伾”字就更令人不知道咋张嘴了，弄得只有搬字典查了。连当下最火爆的电视节目《汉字英雄》里的选手也不一定能读准这两个字。
浚县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但可是我们国家第一个县级历史文化名城，是《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的创作地。是《诗经》里淇河的所在地。有举世闻名的大运河和改变唐朝历史的黎阳仓。山，不算高，只有135米，这在其他地方恐怕最多算是个丘陵。可还真应了那句古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上有座依山雕刻的大石佛，有1700多年的历史了，比大家熟悉的四川乐山大佛啦，洛阳龙门石窟的大佛啦，云冈大佛啦，都古老，被专家成为中国最早，长江以北最大的石佛。更令人叫绝的是老祖宗建大佛时出于对大佛的敬畏，还在佛外建了楼，怕佛经历风吹日晒。有细心的人量过了，佛高八丈，但楼却只有七丈高，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你现在弄清楚了吗？是啊，咋装得下佛啊？这就是我们当地流行的最有名的一句话，“八丈佛爷七丈楼”的传说。具体的秘密，等我在接下的故事里给你揭底。
我们村子不大，站在村西头说话，村东头就听得清清楚楚。记事时也就不到20户人家，将近130口人吧。因为村子太小，还闹过笑话，有一次几个老太太逢农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上山拜佛，下山累了在我们村里我家门口的一眼水井旁喝水休息，其中一个稍胖、大眼、圆脸、肤黑的老太太环顾看了一下村子，轻蔑地随口说了句：“没见过这么小的村，撒泡尿都能给淹住了”。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啊！没想到正巧被院门里在纳鞋底的俺娘听见了，她气得出来死死拽着那个胖老婆的手，非得让她当场撒泡尿淹淹我们村试试，好让大家信信。弄得人家几个老太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地像小鸡捣米似的给俺娘道歉。听到吵闹声，村民们越围越多，都觉得俺娘做得对，维护了村子的尊严，最后天都黑了才让她们走。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祸从口出啊！做事一定要：“话到舌边留半句，事到理上让三分”！
这个故事一直作为我们村子的传统保留故事代代讲给我们村里的新辈人，让他们牢牢记住我们的村史，我也是在俺刚懂事时在村东的晒麦场晚上和大人们一起看麦场时听到的。
我们村子是个树荫缠绕、依山傍野的小山村。据听说清朝中期，有一对来自山东淄博的夫妻逃荒来到这里，给村东南角5里外的一个叫杨纪屯村一马姓大户官宦人家的坟墓看坟。墓主人马大士，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中进士。坟地很大，有500多亩，规模宏大，有石羊、石马和石狮，建有甬道，遍植松柏，肃穆庄重。还有供看墓人居住的房子和种庄稼的土地。这两口子还真争气，后来生下了三个儿子，就成了我们这个村子里现在的三大家族姓田的，所以，村子就理所当然地叫小田庄了。后来又迁来一户姓韩的、两户姓李的。不过姓韩的到了第四代就因无儿而绝户消失了。
站在山头往下望，密密层层的洋槐树浓荫里隐隐约约现出几座青灰色的房子。暮春时节，槐树开花，雪白的槐花笼罩着小村，整个村子弥漫着阵阵沁人心腑的甜蜜花香，引得蜜蜂赶集似的欢闹着，嗡嗡的采蜜声仿佛是一首勤劳、和谐、幸福的赞美曲！
村西是历史悠久、葱茏秀美的大伾山，像一把翠绿的梭子安详地横躺着。勤劳朴实的乡亲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在漫山遍野种满了柿子树、山楂树、核桃树、山枣树、杏树，那是我们天然、免费的水果超市。
村东是一块全村人的晒麦场，也是全村人聚集的舞台。紧挨着是平坦的肥沃良田，再往东有三里远是高高的黄河大堤，堤外就是著名的黄河故道。六百年前黄河从这里改道，留下一个个碧波荡漾的小湖，茂密的芦苇发疯地长着，微风吹来像一片片绿色的波涛，是我父辈儿时最快乐、自由的天堂。俺娘的娘家是村南边大伾山上大佛寺下的一个叫寺下头的大村里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俺姥姥姥爷因地制宜，就是靠芦苇编席、做门帘养家糊口的。小时候的我还跟着俺娘学会了如何做芦苇门帘。那是我童年唯一学会的手艺。
有一次听我父亲兴奋地说，他小时候曾凫水到芦苇深处拾野鸭蛋，每次都是把自己的衣袖里装的满满的。有一个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父亲在芦苇塘里游泳累了，趴在水浅的沙滩上晒太阳，身子在水里，只露个头，睡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突然身下动了起来，好像是身下的土地颤抖了起来，等父亲明白过来时，看见一道水纹向深处流去，原来父亲刚才是趴在了一条大鱼的脊背上。
在我大概4岁时，有一次村民发现一条大鱼因为天旱水位骤降搁浅在一条小沟里，激动地大声吆喊。当时是生产队，全村人出动，十几个大男人把鱼费了半天的劲抬到了一辆架子车上，整个鱼身盖着车子，鱼尾还拖着地面呢。我兴奋地跟在车后的人流里，口水都流出来了。到了村里，大家伙儿在村部的房子里开始杀鱼、分鱼，每家都像割猪肉一样拿走一块，光鱼仔都盛满一脸盆，最后剩头一个鱼头，送给了村里最年老的憨蛋的娘，因为听村里的小学老师说，鱼头大补，能延年益寿，老年人熬汤喝了好。
村北面是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菜园子，足足有100多亩大，是我们全村人的菜篮子。菜园子东面是攀在核桃树上的一长排的葡萄树，紫盈盈的葡萄像一串串玛瑙，看着都让人嘴馋。小时候的我经常攀在高高的葡萄树上，把自己瘦小的身子掩盖在绿绿、层层的葡萄枝叶间。在上面把葡萄吃个够，还像小猴子一样从一棵葡萄树荡秋千一样跳到另一棵葡萄树上接着吃，直到俺娘破着嗓子喊我吃饭才恋恋不舍地从上面悄然下来。
菜园子西边是一大片核桃树林，酷热的夏季，那是我们孩子们天然的避暑胜地。
村南边是一个桐树林，我夏天在里面捉迷藏、逮知了、两个胳膊抓着两棵树翻跟头、下雨了摘下一个大大的桐树叶子当雨伞。那是我们快乐的游乐场……
村子的东北角有两座平顶的小山，一个叫凤凰山，也叫居山，另一个叫紫金山，又名汶山。唐朝名将程咬金建的金銮殿就在此山上。山虽小，但都在历史典籍书里记载过。这三座山就像茫茫太行山的胡须伸向宽广的华北平原，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灵气、人气和福气。
最早是大禹在这里治水，所以山被称作“禹贡名山”。三国演义中著名的“关羽杯酒斩华雄”就发生在附近的白马坡呢。李白曾路过白马渡写下了千古名诗《白马津》。隋唐时期改变历史的几件大事都发生在这里，比如瓦岗军起义的瓦岗寨就在山上，山顶的中军亭就是瓦岗军指挥练兵和观望敌情的地方。山东南角的杨纪屯村是根据埋葬了瓦岗军战亡的将士而起的村名。古老的黎阳古城就湮没在湖底，唐朝时赫赫有名的黎阳粮仓就在大伾山的东北角。成为我国大运河申请成为历史文化遗产的最好佐证。连汉朝皇帝刘秀、魏文帝曹丕、唐朝开国皇帝李世民、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都亲临大伾山。曹操、王维、骆宾王、贾岛、白居易、范成大都来过。宋代大书法家蔡京，明代大书法家王阳明都留下墨宝诗篇。不是吹牛，施耐庵写的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第九十回《五台山宋江参禅，双林镇燕青遇故》就写到了我们村西的大伾山。事实胜于雄辩，不信的话你打开《水浒传》查查就知道了。呵呵。关于山的多如牛毛的故事你听俺慢慢给你讲。
大伾山上东侧有个至今1600多年的寺院，原来叫大佛寺，也叫大伾山寺。滔滔黄河从山的东南面激荡流过，连年河水泛滥，因为大禹在这里治水，后来有人建议刻石佛来镇水免灾。后赵时期有个印度高僧说服当时的皇帝石勒，历时近50年修建了大佛和寺院，明朝时改名为天宁寺。
寺下面有个比较大的村子，人们性格直爽，不喜欢咬文嚼字，干脆村子就直接叫寺下头村。有朱、张、杨三大姓。朱姓人丁最旺，明朝中期一家三代分别考上进士，父亲叫朱天奉，儿子叫朱应毂、孙子朱舜年。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历官户部主事、郎中、山东按察司佥事、山西布政司参议、按察司副使。因为是和明朝有名的奸臣严嵩同朝为官，本地人所以感到耻于宣传，慢慢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进士的墓穴还在村子的西北角，高耸的墓冢上面种植着一棵挺拔的柏树，大老远就显得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俺们村里人都称为“大墓”，因为里面埋的是父亲进士。儿子进士的墓就在不远处的东北角300米的位置，后来我们村里人建民房，墓就被铲平成了农家小院了。
我姥姥家就是寺下头村姓杨的其中一户。到了我姥爷那辈，姥姥一口气生了7个孩子，只存活了俺妈和我大姨，其中三个舅舅都不幸夭折，最大的舅舅都长到12岁了，还是难逃厄运。后来还领养了一个男孩，养到6岁还是死了。我姥姥才彻底死了养男孩的心。我妈就成了他们最心肝和喜爱的小女儿。
我爸妈结婚后，生下了我姐姐，因为我妈妈深受没男孩被人歧视、欺负的苦痛，目睹了我姥姥、姥爷对男孩的万般期盼和无男孩的压抑、心酸和无助。上天好像是故意弥补我姥姥姥爷遗憾似的，在我姐姐后面一连串生下了我们八个男孩，我就是九个孩子里面最小的那个，这就是书上说的“一凤八龙、七狼八虎”吧！
中国人多子多福、人丁兴旺在俺爹娘这一辈得到了淋漓尽致地体现。因为俺是九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男孩，出生时才不到四斤，体弱多病，几次差点死掉，俺娘就很通俗地喊俺“小八”！希望我能好养活。村里人很自然地就喊俺“小八”。这个贴切、真实、自然的名字一直伴着俺度过了我的整个童年，大家都感觉很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的名字，在俺上小学后虽然父母根据家谱排序给俺起了正式的名字，但那仅仅是老师发作业时才会喊。
平时的生活中，“小八”这个名字像影子一样与俺形影不离。村里的人只知道“小八”，对于我的了解和认识，也就是我是有八个男孩家最小的那个男孩而已。我靠着这个“小八”成名，也靠着这个“小八”没名，就像现在许多的孩子小名叫：毛毛啊！宝宝啊！豆豆啊等等。所以，在村子里的眼里和印象里，俺是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永远地那个瘦弱、倔强、听话、平静的小八。
随着我13岁那年的秋天离开村子到外地上初中、高中、大学，在外地就业、结婚、生子，对于我的了解就更是一片空白和模糊了。
而我的故事真正的开始还得从记事的童年开始，虽然他们不知道，但不代表没有发生啊！甚至是刻骨铭心、精彩迭起。
童年啊！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华丽、美好、甜蜜的乐章！它代表着无忧无虑、代表着魂牵梦萦。
童年快乐了，这个人一生就都快乐了！我们老了的时候其实回忆最多的还是童年的事、童年的人、童年的物和景！大人眼里的一个小臭水沟，在一个人的童年世界里也许就是心旷神怡的漓江，就是旖旎迷人的西湖呢！就是心驰神往的天池！人生以后的历程，只不过是童年所经历的、所阅读的东西的展开。
好了，文章看到这里，你一定感觉俺是个很啰嗦的人了吧！不是啊！俺需要交代我的故事发生的背景。对于后面发生的故事，你就会觉得有道理了！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了！
还是那句话：“环境影响人、塑造人、改变人”！俺在这么一个环境里会成为一个啥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