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夜

秋，似乎总是悲凉的，不论是天气还是别的什么，总叫人觉得少了些许生气，变的越来越凄清了。虽是凄清，但总归是美的，美到让人早忘却这凄清了。

故乡似乎是没有秋的，总是忽然间叫人穿上了笨重的棉衣，过几天又热起来，只觉得什么也不穿才好。可路边的法桐却怎也不知一样，一个劲儿的掉头发，他可老得快极了。

法桐老了，可太阳却年轻了，健壮了。他跑得越来越快了，我与他相见的时光渐渐短了，短到为数不多的能为这哀伤增添些欢快的晚霞也留不住了。

晚霞是极美的，尤其是属于秋的。红橙黄青蓝紫，不曾下雨却有了彩虹，倘若再多几片忧郁的，灰暗的云，那便称得上可遇而不可求了。太阳将这一天的最后一点阳光洒向大地，却又被云抢走了大半，调皮的云并没有把抢来的光全部吞下，反而将大部分露在外面，让他们自由的发散。整片天都是红的，越往外却又不是橙黄，而变成了藏蓝色，这是独属于秋的宝贝。再往外，若是对色彩敏感些，就不难发现还有一点儿紫，这是与黑夜之间最后的屏障。秋的晚霞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秋一改往日丰收的慷慨，变得小气极了，他只想自己享受这晚霞的美。不过只一会儿的工夫，屏障便消失了。夜还是来了。

秋的夜是独一无二的。天上总点缀着几颗星，亮的可以说得上耀眼的却只有一两点。画布从不是黑色，不论午夜还是凌晨，总能看出一些蓝。跟太阳比起来，月亮倒像个小姑娘。傍晚六七点才刚起床，白白嫩嫩的。光泻在脸上，明暗交替又不是层次。她似乎有些散慢，一个小时过去才化了淡妆，但好在有些颜色了。过了九点突然想起有事要忙，匆匆化了红色的眼影出门去了。我有找不见她了，只记得在塔吊下露着几丝月光，映得塔吊叫人以为是搬了梯子就要去嫦娥呢。可是秋为什么将月掳去了呢？我倒怎的睡不着了。原来，秋还小气着呢。

可风呢，倒像个粗狂的读书人。风吹哪页读哪页，读到哪片算哪片。叶脉从不会相同，风却妄想把他们都读个遍，却又是一点也不温柔的。从身旁跑过，总要狠狠地撞一下，只觉得疼极了，尤其是秋夜的风，有时连深冬那划得破脸的刀都比不上；有时又是极舒服的，在树下独自坐着听风在树梢上轻轻的唱，看月光把叶慢慢的摇，只觉得永远这样才叫好。

一眨眼，倒已经立冬了。故乡的秋总是这样叫人对他的感觉少得可怜。还有不少人玩笑道：“春秋只有春秋有，冬夏才觉故乡来。”

秋天，似乎从不是悲凉的……

2023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