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园半日

我是喜欢这种地方的，江南水乡的建筑，远处有几座朦朦胧胧颇不清楚的山，也有水有桥，算是典型的江南光景了，尤其是在北国，倒显得更加稀少，珍贵了。是朋友告诉我这么个地方的，她知道我喜欢，而且少人。

我独自一人坐了公交前去，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错过了下车，又不肯再坐回来，便下了车往回走，到时却已是中午了。

那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如果把它当成是人家的话，一定是个实打实的大户了。但却是十分隐蔽的，好像这美景只为被建造而不为被欣赏似的。沿着竹林里的小路弯弯曲曲走着，好不容易才识得真面容，眼前便就是大门了。

只见一块刻有“东园”二字的牌匾正挂在门上，虽是刚刷了漆，但总让我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好在还有两根大红色的柱子，一来是支撑这混沌的一方天地，二来红色看着喜庆，可以说是国人的信仰吧，也算是为下面的美景增添了一番颜色。还有那满是门钉的大门，轻轻推开，它便向我诉说这多少年的风雨与沧桑。一踏进院子，迎面是满塘枯黄的荷叶，还有一两只同样枯黄且折了的莲蓬，只怪我去时是秋天，早已见不到满塘的荷叶与荷花了。

若是在夏天，荷叶争抢地长着。有时那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上，停着一只小雀或蜻蜓，把杆压得弯弯的，却总也不会断。天不下雨的话，也会来三两个拍鸟的人，他们向我“炫耀”自己的作品，的确是美的，在太阳的照耀下，羽毛是更加的鲜亮，小楼也更加的秀美了。让我一直记得的是一只黄色但叫不上名字的鸟，拍鸟的人跟我介绍过它的名字，只可惜我忘却了。它全身都是黄色的，背上却有一抹绿，让人不禁觉得不只是荷塘中有一只鸟，同样的，鸟中也有一片荷塘。人们拍鸟，我拍拍鸟的人。那一张张紧张又放松的脸，他们是爱鸟并且是喜欢拍鸟的，时而皱眉，时而又舒展，只为拍下那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瞬间。

要是足够幸运，还正好是老天爷赏脸，下起雨来，那就更别说了，独自站在塘边的长廊里，梁上有一幅幅的画，听着雨水顺着砖瓦肆意滴下的声音，塘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桥也被打湿，露出了另一番模样，上一半被染成深绿色，下一半却还是浅浅的，还混着一星半点的蓝。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深深浅浅，又浅浅深深，别提多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桥上站了一个美人，撑着油纸伞。油纸伞是暗绿色的，好像同远山揉在了一起。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又显得有点儿悲凉。灰蒙蒙的天，暗绿色的远山，远处的房屋，近处的桥和美人，还有眼前梁上的画，一个叠着一个，一个又不完全遮住一个，倒有些只可意会之感了。

天色渐晚，我依旧端坐于长廊，打碎了夕阳，放出一个月亮，清风吹落我一身伪装，城市灯火，不及这一晚星光。

2023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