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宝英初三
阳光很好。隔着锈红的铁窗，我看着楼下古朴的桂花树。桂花香甜的味道霸道地钻进我的鼻孔。微风阵阵，随意披散的头发被顺从的吹起。
一只黑猫跳上了桂花树，它稳稳蹲着，时不时舔舔它的小爪子，桂树的枝梢还在轻颤。香气似乎更浓郁了。
“喵——”
黑猫看着我，它墨绿色的瞳孔在斑驳的阳光下闪耀。
我也看着它，小猫，小猫，你为何看着我？
“跟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啊？”我不可置信的又看见黑猫的嘴一张一合的发出不辨雌雄的人声：“跟我来。”
说完，黑猫轻巧地跳下。我急忙跑下楼，黑猫蹲在树下等我。没等我走近，它就竖着尾巴骄傲又优雅的往西走去。我惊奇地跟在它身后，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被带着来到了一个公园的河边，这里没有什么人。半斜的夕阳照着水面波光粼粼，很温柔，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清香和薄薄的水汽。
黑猫蹲在水坝旁高高的石岸上，我默默坐在它身边，小心翼翼，害怕吓到它。脚下的河水小有气势，耳边轰隆隆的水声。往稍远点看去，迎着太阳的方向望去的河面要平静许多，岸边的树木在灿烂的阳光下黯淡成丛丛剪影。
对岸刚刚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对夫妻和一只金毛。对岸的草地很漂亮，一片黄绿色起伏着，看起来生机勃勃，草地裸露在阳光下没有一点遮挡，我和猫也坐在阳光中，不过后背有一大片荫凉。
牵着金毛的妻子一松开绳子，金毛便兴冲冲的奔进了河水中，直到了河中央才停下来，我眯着眼迎着阳光看着河中央的金毛，阳光和它的毛色很像，金毛吐着舌头看着我，不过很快又看向了它的主人。夫妻高高的站在岸边看着它戏水。不一会他们离开了。也许有一阵子了，因为阳光变得有点老，蝙蝠开始在蓝白的空中乱窜了。
“我要走了，我有点害怕。”我对趴在地上睡觉的黑猫说。
“喵——”黑猫懒懒的看了我一眼，它坐起来没说话。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河中央有一个青年，他慢慢蹲下身子将整个人淹入水中，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
河水很凉，但还能接受。窒息的感觉紧紧包裹着他。他已经熟悉了河水的温度，就像羊水般感到亲切。
肺里的气即将耗竭，他从水中挣扎出来。眼睛还有点涩，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他几乎闭着眼睛回到岸边，捡起地上的外套擦了擦脸和头发，感到心情格外的畅快。
“喵——”
林眠向左边看去，一只黑猫正站在石板小径上看着他，从芦苇丛中又跑出一个少女，看来刚刚在河岸边。
青涩稚嫩，漂亮的黑眼睛光彩华然，眼角泛着鹅黄，眼下淡淡的青色，白玉般细腻柔白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红，微风带来零星洗发水的香味。
少女看到他就停下了脚步，有点尴尬的站在原地。
他抿了抿唇，露出软软的酒窝：“你的猫？”
“啊，不是。“她快步走到猫身边。“我也不认识，它带我来这的。额，它…是一只神奇的猫。”
林眠蹲了下来摸着黑猫，猫咪舒服地咕噜噜叫。姜宝英隔着点距离慢慢也蹲了下来，她犹豫着开口问：“我见过你，好像。”她没有提他被人围殴的事。
“我叫林眠，我记得你。”
“我叫姜宝英。”
他的目光有点强烈，姜宝英偏头回避了他的眼神，她并不害怕或者讨厌，只是心跳不知为何很快。
林眠低低应了声，轻轻抓了抓猫脑袋，猫咪舒服地咪着眼。
“你在…练习游泳吗？”
林眠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我在练习憋气。“
“回去记得洗个澡，虽然天气还暖和，但…别感冒了。”姜宝英忍不住说。说着就有点后悔了，这样的话会不会太亲密了？她都不认识这个人。
“我知道了。”
姜宝英浅笑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他天仓饱满，眉色浓郁，从眉骨到眉尾与眼角形成一个完美的斜度，睫如鸦羽，眸清胜水，似孩童纯真，又如少女怀春般多情深邃，高挺的鼻梁和分明流畅的脸部线条中和了这种柔美，薄唇衔丹，冷清清又似天官。
林眠抱着猫站了起来，猫乖乖偎在他怀里。
“你是实验的学生吗？”姜宝英走在他旁边。
“嗯，你也是吧？”
“对，好巧啊…”
走过一座拱桥，石板路两旁种满了黄色的花。花瓣很大。看着簇拥着的花，姜宝英却无法欣赏，恐惧不安的情绪爬满了她的身体。她抬头看了眼天空，晴朗但挂着点黄色的绵云，很安静，沉闷的安静。
“我要回家了。“姜宝英边说脚步变得越来越快。
“怎么了？”
“你看天上。“姜宝英指向一片云彩。那是一片箭头状的云彩，“跟着这个方向走，我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
林眠看向箭头的指向，是市区的方向。
姜宝英并没有因为林眠慢下脚步，她依然急匆匆的向前走。
“诶，猫跑了。”猫从林眠怀里跳出来，迅捷的钻进了旁边的草丛。
“别管了，它很厉害的。”姜宝英直接拉上林眠的手，小步跑了起来。
林眠的脑袋pong的炸裂了，脑子里成了一团热浆糊。他迷迷瞪瞪的跟着姜宝英，心神漂浮，突然他不小心看到了身后的景象：“宝…姜宝英，快回头！”
“我去…完了。”当姜宝英回头看到正向他们奔涌过来的黑色河水以及携着狂风骤雨的乌云时，她整个人都被吓得怔愣住了。阴阳两极，她的前方晴空万里，她的后面是灾难片般的诡异却宏大的场景。当她反应过来时林眠已经带着她飞快地跑了起来。雷声滚滚，河水翻涌，雨滴打落。
“出口在哪？这上不去！”
“走过了！”
“抱紧我。”
水已经淹过膝盖了，一个巨浪毫不留情的拍向两个紧靠的小人。
“咕噜咕噜”
林眠在水下缓缓睁开眼，姜宝英还紧紧闭着眼。林眠拍了拍她。姜宝英惊异的睁开眼，她居然能在水下呼吸！她看了眼林眠，发现他也一样，悬着的心轻松了不少。不过糟糕的是水很深，而两人不知为何一直往水下沉。水里能见度很低，往下看只能看见黑洞洞的一片。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诡异的绿光自下而上刺破了黑暗。他们向下看去——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流溢着彩色的漩涡。他们正被不可违抗的吸入深黑色的瞳孔中。
旋转！旋转！剧烈的疼痛使林眠再也握不住姜宝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他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