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测绘万物之度量

杨恒度翻看过不少测绘方面的书籍，倒不是因为他对“测绘工程专业”很感兴趣，而是家里摆着不少这方面的书。他看不懂书里的知识，但他喜欢看书里的图。

没有人要求杨恒度一定要从这些书里学到些什么，其原因大致有两个：一、没人给他讲解过书中的内容。二、他才上初中，断然没有自学大学课程的能力。如果有，他的分数应当出类拔萃，而不是在一所乡镇中学里都考不到前三十。

杨恒度的学业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他不用考虑考初中的事，因为他没有选择。不仅他没有选择，学校也没有选择，只能把这些人全部招入。用不着努力学习，就能进入初中的精英班，这或许是一种美好的体验。但是班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因此这所谓的“精英”就很值得商榷了。

杨恒度所在的初中共有十一个班，初一、初二各四个班，初三减少一个，只有三个。每个年级各有一个精英班，精英班里约有70~80人。

杨恒度的分数在班里处于中间位置，老师不关注他，同学不羡慕他。如果没有“暗”，等中考成绩出来了，他会发现以他的分数，果然能考上县城里的重点高中。

说是重点高中，其实就是“普通高中”。因为曲观县里只有一所普通高中，其他的都是职业高中、技工学校、中等专业学校，比如一职高、二职高、幼儿师范学校……这所普通高中没有竞争对手，所以就成重点高中了。

在9月1日那天，正在上初三的杨恒度得知自己是中古者。

为什么我能成为中古者？

全班第一名，也是全校第一名，王焕琪，他是当代者。

全校792个学生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是中古者，近古者一个都没有，近代者有两个。

我的老师、校长，有的是当代者，有的是现代者。

我在晴曙镇里找了很久，没找到中古者。

我去了曲观县里的许多地方，还是没找到中古者。

直到4月30日那天，我到丰佩市体育馆里，终于见到中古者，共有四个，其中三个是工作人员。

到了青海湖，我第一次见到上古者。这里的上古者真多啊，有几十个。中古者更多了，有一千多个，比我们学校里的人还多。经过观察、衡量，我想可能有2~5个中古者能打败我。

对面的那位姐姐，应该是赢不了我的，昨天我看见她时，她的域半径还不到200米。今天再见，她不在我的域里，我看不出她的域半径，但我记得她的一阶渐近率是212天、二阶渐近率是240天，900÷240＝3.75，比起昨天，她的域半径只增加了3.75米，增加的很少很少。

但她为什么能六连胜呢？她的域半径比一些近古者还小，她是怎么获胜的？不重要了，我的一阶渐近率是192天，二阶渐近率是213天，域半径是839.44米，远超200米，只要我不进入她的渐近域，她就毫无办法了。

星夜帷帐伸张，极光幕帘滑落，杨恒度在夜与光中往前跑了一千七百多米，几乎到了星夜极光赛场的最低点。对手离这里还有挺长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小于839.44米。

黑白画卷铺展，日月星辰转动，草木山河腾挪，凉暄寒暑交织。

徐萦则进到域中，运行清除和运行构造的界更加活跃，她再次加速，想要一鼓作气把对手拉进思念中。

杨恒度发觉她的速度很快很快，比近古者快，也比中古者快。再厉害的中古者，如今也没到三阶，二阶渐近者的标准速度是50~340m/s，但她的速度不止340m/s。

画卷抖动，一颗墨色的星辰落下，径直砸向对手。

杨恒度伸手，脚下有虎鲸游出，他踩在虎鲸背上，浮到空中，俯视对手和星辰：她的域半径是190米，与此对应的标准速度是79m/s，她的速度大约是标准速度的6倍。墨星的速度是2000m/s，比她快得多，但能不能击中她，还是未知数。

我的墨星的直径是10米，在没砸到人的时候，它的质量基本为0，砸到人之后，它的质量是102.42千克。如果把这些质量均匀分散在直径10米的球体中，那么球体的密度大约只有空气密度的1/6。

事实上，墨星的质量都聚集在“有效撞击体”里，有效撞击体的大小取决于对手的大小。我的对手的身高是1.67m，体积是0.057m³，有效撞击体的最大长度不会超过1.67m，它的体积也不会超过0.057m³。以最大体积重算密度，1796.84kg/m³，和镁的密度差不多。

徐萦则停下脚步，盯着黑色球体落地，而后继续前行。对手飘在空中，这没关系，渐近域是球状的，而不是平面上的圆，只要他的高度没超过190米，我就没必要脱离地面。

七颗直径10米、质量102.42千克的墨星以2000m/s的速度同时坠落。

徐萦则清除它们的速度，避开了所有袭击。

杨恒度踩着虎鲸飞往更高、更远处。

她能控制速度，墨星打不中她。如果我想和她近距离对战，抢走她的帽子，恐怕是行不通的。其道理也很简单，只要我靠近她，我的速度就会被降得很低很低，到那时我就输定了。

输了也就输了，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在得到渐近线以前，我就没赢过几个人。得到渐近线以后，我赢的人不也才六个吗？而且这六个人里面有两个人连中古者都不是。我赢了他们，也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

但是，那些近古者的域半径也比这个姐姐的域半径大。我要是输给她，是不是太丢脸了？

画卷晃动，纸上的山川在震荡中获得了庞大的体积。

高约数十米的小山都是假象，但它们确确实实能遮蔽人的视线，也能让人的脚步起伏不定。但不知为什么，在她身边，依旧是平地，没有升起的山，也没有下陷的河。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她的域半径不到200米，她却能击败一个又一个中古者，因为，她能影响渐近线的效果。但她的域半径那么小，她的体力一定很少，我只要拖到她体力耗尽就赢了。

群星坠落，群山咆哮，徐萦则任由它们绽放、动摇，她在其中走动，速度不太快。她想看到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也顺便找一找虎鲸和对手。

杨恒度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在固定域里走动，越看越心慌：两场比赛之间的间隔是十分钟，但这不代表一场比赛会持续十分钟，没有那么久，顶多到9分40秒，参赛双方都会被强制送出赛场，这意味着两个人都输了。

和一个域半径不到200米的中古者“同归于尽”，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位姐姐一直在域里闲逛，就算她的体力消耗得不快，那她也可以把这份体力省下来出去逛街呀，她的目的肯定也不是“同归于尽”。但她根本找不到我，怎么能赢我呢？

比赛时间过去了一大半，杨恒度不敢再等了。他让自己停在对方500米之外，召出渐近线实体。

对手能影响渐近线的效果，能改变速度，也能改变渐近线实体的飞行轨迹，但这样的实体，我能拿出成千上万个，只要有一个实体能击落对手的帽子，我就赢了。

黑色白色的钢琴键如雨幕一般砸下，它们在“刻度”中转移，在“描画”中加速，在测绘力的固定域中变得愈发沉重。

徐萦则找到了对手。运行构造，提速至标准速度的20倍。白色身影一闪而过，思念涌动，山河隐退，墨色消散，重力归零，对手先落地，然后，蓝色帽子落地。

杨恒度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得到的是测绘力。

爸爸妈妈从事的都是测绘行业。很久以前，在某一天，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嗯……那时我刚听完一个睡前故事。他们问我长大了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这个问题吗？不太像啊，如果是这个问题，我当时应该不会回答某一个具体的职业。也许他问的是我以后想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吧。但那时的我能理解这个问题吗？能理解什么叫做“职业”吗？

究竟是哪个问题、究竟能否理解，我记不清了，也许就是这个问题，也许能理解，也许不能理解，但能给出答案。在同学们的作文里面，他们憧憬着成为医生、老师、司机，或者，文学家、思想家、科学家？因为我们平时在现实中、在课本中接触到的最多的职业，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我知道爸爸妈妈从事的都是测绘行业，所以我也说了测绘，但他们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们说从事这份工作收入低，放假少。我不太能感觉得到收入高和收入低的区别，但他们确实很少放假，因为只有在过年的那几天，我才能见到他们。

这个专业，大概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专业。但我想了解这个专业，也想了解他们，想了很久。所以，我得到了测绘力。测绘力是很强的力，只不过在赛场上，在别人的固定域里，我能发挥的十分有限。所以，我输了，她赢了。这位姐姐和她的同伴，都有很厉害的渐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