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孤城(八)
经阿惟反复哀求,琪米师父终于答应一同去孤城救阿惟父亲。
一日后,他们一同出发去孤城。经三日不停赶路,在黄昏时分方到达孤城。
陀木和孜将他们送至信存宅后,便告辞回军营。
信存因阿惟阿洛不在家,便带着阿山一直在军营,近几日不曾回家。阿惟吩咐老仆做点简单的酒菜欢迎琪米和她师父。
夜里,琪米和师父便在客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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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阿惟和阿洛陪着琪米在孤城游玩,下午才回到家。
琪米的师父则自己骑着马在孤城随意走走。
信存得到老仆的通知,在晚餐前回到家中。信存一到家中便向琪米师父请安,寒暄一番后,便由信存主持欢迎琪米师徒不顾颠簸远道而来。
席间,琪米师父道:“若是他人,我是不会过来!而信存将军受此灾厄,我反复考虑后,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过来试一试。”
听琪米师父的话,信存连忙道谢。
琪米师父连忙拦下,示意不用多礼,道:“我的话不是空客套,是有实实在在的原因。”
众人安静的侧耳倾听。
“十年前,我从云盟回孤城,不巧随行的商队在路上碰见强盗,我这个老太婆的马和水都被抢走了。手臂还被砍了一刀,人就只剩一口气,在绝望之时,信存将军率领军队过来将强盗打跑,夺回马匹和被抢之物。又吩咐医治伤病,一路带着商队回到孤城。这个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琪米师父继续说着,“不知信存将军还记得否?”
信存看着琪米师父,一直在回想,貌似没有回想到,接着他作揖抱歉道:“晚辈忘记了,恕罪,恕罪!”
琪米师父噗呲笑起来道:“将军贵人事物繁多,哈哈,对于救我们这些平民之小事,也难怪会忘。”
接着,絮絮谈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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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灯火通明。
信存光着上身坐在石凳上,在他的面前有一个方几,方几上放着一柄黑色匕首,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在灯火的照耀下,信存身上的黑斑似活的一般,仿佛在蠕动,可是定睛一看,却又不动。在旁边的人,均大惑不已。
琪米师父用法杖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文,将信存和方几定在符文的中心。
琪米师父将一匹白布摊开,安排众人将白布围成一个筒。他对所有人道:“接下来,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干涉,你们只需静静看着,确保白布不倒。”众人听后,点点头。她又对琪米小声说,安排一些事情。她披上一件黑色的法袍,坐在方几的另一侧的石凳上,正对着信存。接下来,琪米师父开始诵经。
信存闭上眼睛边休息边等。
诵经时间很长,阿洛等人感到单调无趣,却还是安静的站着。阿洛抬起头,看一看圆月,圆月已经微缺一块。阿洛心中不由暗自佩服琪米的师父,连这个时辰都能够准确把握。估计祛除蛊诅需要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才能完成。
琪米师父还在继续诵经,看她的迹象是要诵一夜的经。
月亮渐渐被食,被食量越来越多。
圆月渐至正南位,仅剩一丝微弱的光芒。夜空中的漫天繁星璀璨无瑕。
最后一丝月光消失了。
黑色匕首缓缓升起,刀尖朝下,一团黑影将匕首围绕,已隐去匕首的本来模样。黑影幻化为一个人形。琪米师父拿着法杖围绕着信存边走边诵经,匕首幻化的人形缓缓地跟着师父行走。黑色人形试图用手去袭击琪米师父,可是每次触碰到琪米师父时,黑影仿佛触电一般,狂颠乱抖,然后黑影缩回手。走几步又不死心,又开始袭击琪米师父,可是每次都是徒劳。走了三圈后,从信存身上冲出四个黑影,面目狰狞,似乎在挣扎,用尽力气挣脱痛苦的束缚。
琪米师父走到信存后面时,停住了脚步,跟随她的黑影亦停住脚步。她转过身面对着黑影,突然她将左手伸进黑影的胸膛,黑影迅速萎缩成一个黑色的鸟状,扑腾双翅想逃离琪米师父的控制。
一滴血,滴落在地;接着,两滴、三滴,细细的血柱流向地面。地上的符文宛若燃烧,开始发着金色光芒,匕首的黑影散去。
琪米师父一只手按着信存的背心,一只手握着匕首的刀刃。从信存身上缓缓流出黑色影雾,缓缓的顺着按在信存背心的手进入琪米师父体内。信存的白发渐渐变灰,最后变黑;他苍白的脸色变的有了血色,身上的黑斑渐渐消失。
月亮透出一丝光芒,琪米师父手上的匕首燃烧起来,接着琪米师父身上也开始燃烧,最后整个符文覆盖的地方都开始燃烧。火到写满符文的白布处便止住。
阿洛阿惟等人惊恐地看着着琪米,不知如何是好。琪米仍然没有动静。
琪米师父倒下,摔倒在地,信存也从石凳上摔倒在地。
“推倒白布,用白布将两人裹住。”琪米大声喊道。
阿洛和阿惟用写满符文的白布将信存包裹住,琪米和老仆妻子过去将琪米师父用白布包裹住,老仆与阿山则忙着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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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三日的调养,信存与琪米师父都恢复正常。
信存变得和常人一般,黑色头发夹杂着一些白发,古铜色的皮肤带着岁月流逝的几丝皱纹,眼中充满精神、严厉而清澈。
琪米师父却变得年轻,变的漂亮,脸上的皱纹都没有了,只是头发一半白,一半黑;整个人变得有精神了,不复衰老之态。
琪米惊奇地看着祖母,道:“师父,以后我就喊你做姐姐吧!”
“胡说八道,还是喊师父!”琪米师父开心地笑着说。
众人问琪米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琪米师父解释给众人听。
“本来,这个蛊诅要解除是难如登天,几乎是不可能解。在到这里的前一天夜里,我突然想到了转移的方法,这样就容易了。当初下这个蛊诅的人万万也想不到我这个将死的老太婆会把蛊诅转移到自己身上。”
“下蛊诅的人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将这个蛊诅转移到自己身上。”
“在下蛊诅的人心里,谁都不愿意遭受蛊诅。而偏偏却是我愿意。”说着,哈哈笑起来。
信存跪拜在琪米师父面前,感激她的救命之恩。
“我本时日无多,说不定还有可能因此而增寿十年二十年呢?”琪米师父安慰信存道,“将军的高尚德行,造福一方,能让将军延年益寿,也是老太我为世人出自己一番力。”
琪米师父虽然轻巧的说,但是信存心中仍然歉疚不已;因为谁都没有他了解受到蛊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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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米和师父在孤城停留几日后,准备回幽谷。信存、阿洛、阿惟苦留不住,只好选吉日吉时为两人送行。
信存吩咐阿惟购置锦缎良布,各种精巧糕点,以及粮食、美酒等,作为礼物送给恩人。
至琪米和师父的返程日,信存一直送至峡谷口,剩余路程则由阿洛、阿惟、陀木、孜等人带着礼物一直护送至幽谷。
经几日跋涉,一行人到达法师住所。
次日,阿洛携着阿惟等人向法师道别,准备打道回府。
当众人都准备回去时,只见阿惟兀自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阿洛下马准备将阿惟带走。阿惟摇摇头。
阿惟平静地对大家说:“大伙请回去吧,我受父亲之命在这里侍奉琪米师父一段时间,待父亲物色好合适的丫鬟后,我再回孤城,诸位一路平安!”
阿洛也不再强求,便向阿惟及琪米等人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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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德是善行,善行也是美德。
美德滋养善行,善行也滋养美德。
天堂,或许没有,有了至善,或许才有天堂。地狱,也许根本不存在,有了邪念仇恨嫉妒,也许才有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