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城(七)
四人跟在琪米后面,他们正在去法师住所的路上。琪米果真是阿洛昨日清晨遇到的女孩。
阿惟将父亲的情况向琪米详细说了一番后,琪米沉思片刻,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未接触过这样怪异的法术,需要到师父那边查一查这方面的记录。
一路无话。
到达法师住所后,琪米到屋后开锁,打开前门,迎入远客。
房内一尊神像摆在房的主位,天花板上绘着各种神灵和符咒,众多经幡挂在房内四壁上。琪米点起油灯,然后向神像拜了三拜,然后在神像旁的一个次坐蒲团上盘腿而坐。
阿洛、阿惟、陀木、孜四人与琪米相对而坐。香燃起,一缕清香入鼻,心中逐渐变得平静。阳光通过窗格照入房内,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神像表情严肃,俯瞰着房内的人,微微上挑的嘴角,仿佛表示已经看透世间人情因果。
琪米示意阿惟用手握着一个香炉腿。阿惟往前挪一挪,然后俯身,伸出右手抓住香炉腿。琪米摇摇头,示意阿惟用左手;阿惟迅速缩回右手,伸出左手握着香炉腿。
琪米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小铃铛,接着,她的手晃一晃。铃铛发出悦耳的铃声。
“闭眼,入灵。”琪米道,阿惟闭上眼。她继续道:“你父亲发病的样子,请回忆!”
香炉的烟开始飘动,似有风吹,又似意动。阿洛等人睁大眼睛看着飘动的香烟。
烟飘动着,在阳光下形成一个人身上着火的模样,在他的身旁站着四个长发人,似哭泣,似狂笑,似哀怨,似暴怒。形成一瞬间,又随风散开消逝。
“你父亲身上的诅咒瘢痕是什么样的?”她问道。
笔直向上的香烟开始扰动,随风飘动,似露凝珠,形成一个人,人身上似有蛇蝎毒虫附绕。一瞬之后,随风而散。
“将你父亲诅咒的法器其形如何?”她问道。
香烟逐渐形成一柄镶嵌头颅与恶兽的匕首,之后,随风散。
“那时受诅咒情景如何?”她问道。
香烟化作熊熊火焰,火焰中无数怨灵在挣扎,突然一个恶灵向琪米冲去。阿洛眼疾手快,跳起用衣袖一甩,将恶灵打散。只可惜晚了半步,恶灵已触碰到琪米的鼻尖,琪米的鼻尖顿时产一个黑点,向两侧各散出三条两寸许的黑线,像猫须一般。
琪米赶紧摇摇铃,满头大汗地道:“开眼,回灵。”然后,疲累地侧靠在阿洛腿上,脸色苍白。
阿惟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琪米,而他的左手手掌亦有黑色云纹。
陀木扶着琪米,阿洛扶着阿惟到阳光下温暖处,休息一阵,他们两人逐渐恢复气色。
琪米向阿洛道谢:“多谢你在危机关头相救!”
阿洛叹口气,惋惜道:“可惜晚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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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所受诅咒甚是厉害,我恐怕没有能力帮你!”琪米道,“刚才我仅仅是做一些窥探,恶灵便发现了我,并降罪于我,而且你也受到影响。不过,你我二人受到的影响不深,稍后,我用祛符就可以祛除。”
说完,琪米到房间中拿出两张红色的符,一张贴在阿惟左手,一张贴在自己鼻上。阿惟顿时感觉火辣的感觉轻了许多,他想到自己仅仅是受到一些影响便火辣如斯,父亲直接受到蛊诅,那痛苦岂是常人所能忍?想着,阿惟不禁痛哭流涕,难受不已。
琪米不解地问:“就受到一点影响,不至于这样吧?”
阿惟抹抹眼泪道:“我是想到我的父亲,他整个人都受到严重的蛊诅,那该有多难受!”
琪米心里对阿惟大加赞赏。
大家一起劝他,良久方止。
“如果你师父很久都不回来,一直等着就怕拖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你是否知道其他地方也有和你师父一样高深的萨满?”阿洛急切问道。
琪米道:“师父之前也曾和我提及一些厉害的萨满,不过,那时年纪小,都忘了。依稀记得在北方伦黑国,西边晋昌国,以及云台国的南北都有高深的萨满。却不知他们具体在哪里。”说着,琪米到房间角落拿出一个黑色木盒,从中取出一本旧书。她快速翻动书页,然后停下,开始念着里面记录的文字。
“蛊诅,至险魇魅,巫觋不用,用自戕。其毒毒人自毒,其咒伤人自伤。南地,善水蛊诅;北地,善木蛊诅;东地,善金蛊诅;西地,善石蛊诅;中,善火蛊诅。”琪米读了一段。
“父亲,可能是受了火蛊诅所害。”阿惟道。
“根据令尊的情况,应该是受了火蛊诅。”琪米道。
接着,琪米将有关火蛊诅的来源,与不同火蛊毒与诅咒解法读了一遍。
阿洛与阿惟听的直冒冷汗,心掉入冰窟窿。
首先,他们要找到高深的萨满;再而,那个萨满需对下蛊的人及蛊毒来源清楚,咒灵数和归处了解;最后,需要那个萨满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施法,稍有不慎施法者和中蛊诅者俱毙。
阿惟灰心异常,沉默不语。
“琪米姑娘,是否还有其他方法能解?”阿洛不死心地问。
“不知道。”琪米摇摇头道,“或许,我师父知道。她估计有更好的办法。”她看着阿惟脸色变得难看,安慰道。
“尊师长相如何,若托人寻找也有所依据。”阿洛问道。
“我师父很显眼,满头白发,终年紫褐色衣服,骑着一匹白色矮马的俊俏阿婆。”琪米笑着利索地说出师父的外貌。
阿洛用心的记着。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阿洛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紫褐色衣服,满头白发,身材高瘦,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站在门口。
“哈,哈,祖母你回来了!”琪米欢快的边跑边说。到了老妇人身边,一把将老妇人抱住。
“不准叫祖母,叫师父!”琪米师父道。
“是的,是的,师父!”琪米顺从地说。
“丫头,你的鼻子怎么回事?”琪米师父问道。
琪米将刚才的事详细的对师父一说。琪米师父二话不说,揭开琪米鼻子上的符,扬起右手,轻触琪米鼻尖,然后口中低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当她念完后,从右手心拿出一张符交给琪米,道:“到油灯下烧了。”琪米鼻尖的黑点及散出的黑线均消失不见。
琪米将符拿到油灯下点燃,符触火即燃,一瞬间化为灰烬。
“师父,还有一个需要你出手相救!”琪米对师父说,然后走到阿惟身边,提起他的手,并让阿惟将左手摊开。
“左手张开,手心向上。”琪米师父道。
阿惟照办,然后,琪米师父右手悬于阿惟左手之上。只见淡淡的黑丝雾向上汇于琪米师父手心。
“丫头,到油灯下烧了!”琪米师父道。琪米过来取了符,到灯下烧毁。
在短时间中,琪米师父就将两人的诅咒清除,阿洛与阿惟仿佛看到了曙光。两人喜悦的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暗想,这次来这里,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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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阿惟要开口求琪米师父救父亲时,谁知琪米师父竟先开口吩咐琪米道:“琪米,送客!”
琪米一听呆住了,本以为师父会救人,至少要听听别人的请求。
其他人也懵了,不知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琪米反应过来,请四人出门,下山。四人好不容易过来,岂能轻易地就回去,于是,他们在下山路上等待琪米和师父出门。
山中气候多变!
上午本来阳光明媚,到了下午开始刮风,下细雨。孜到停马处取了斗笠,四人才不至于淋湿;他们又找了一块背风处处暂避山雨。下了一阵后,碧空如洗,清澈如无暇的蓝宝石。山雀在树枝间,树冠上,纵情玩耍和跳跃。
阿惟若有所思的望着法师的住所,不知如何才能让法师出手相救。
阿洛想:“如果琪米答应帮忙的话,由她劝说,她祖母应该会过去帮助师兄。”
陀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安慰。孜向上走走,又走下来,似想去查看一番,又怕惹怒琪米师父遭到呵斥。
“也许过不了多久,琪米就要出来了!不用担心。”阿洛站在阿惟身边说。
“希望如此!”阿惟眼睛还是凝视着法师的主所。
雨停不久。
琪米快速的往山下跑,陀木在路旁等着她。她见陀木还在,不由的露出开心笑容。
“我还担心你们走了。因此刚有机会就跑出来看看你们是否还在。”琪米道,“我师父不是冰冷心硬之人,我夜里慢慢劝导,应该会有点用。今夜你们还到寨子里借宿歇息吧。”
“明日上午你们再过来,我找机会和你说一下情况,若是可以,我就带你们去见师父。”琪米接着说。
阿惟一听连连道谢。
说完话,琪米转身回住所,到师父身边去。
四人只好下山,牵着马,一路慢行回琪米家所在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