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烦心（一）

“老余，你又跑不脱了”一个笑着说；

“就是，你又要遭了”另一个还打起了哈哈，另两个也附和。

没有想到几年前同事们的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成了老余这几年挥之不去的魔咒，总觉得这一切的不顺就是从那时那地那两句玩笑话发源的——总是有“跑不脱”命运戏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遭了”的不祥预感。每每想起就寒意到顶，烦心至极！

“什么跑不脱了？怎么又要遭了？”老余其实隐约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有一点恼怒，脸似乎也有点烫起来。

“到时候你就晓得了”一个故弄玄虚。

“只有你去了”另一个似是而非。

但老余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们怎么不去？哪个有本事哪个去！我就像有好能干的样子。”

老余忿忿地留下几句杵头话就拿起桌上的一摞试卷快步往外走去。

“这回没有那么便宜，他们想咋安排就咋安排嗦？”走到办公室门口，老余又回头对着几个面面相觑的同事说到。

出了办公室，老余也觉得今天有点失礼，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知道他们也没有歹意，相反还是对他的一种认可。但说实在的，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

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早，真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抽支烟。一模口袋，没揣出来。罢了，再提前个几分钟进教室吧。

一般他都是提前两分钟进教室候课，临近中考，你不紧张起来，学生们可是紧张不起来的。你得提前进去，要求学生做好准备。铃声响了你才进教室，学生们拉拉杂杂的还没有静下来，再提要求又得花两分钟。当然这不是所有学校所有班级的常态，但至少像老余接手的这两个班或者其他学校同样情况的班级就是这样。

老余是在当地一所比较偏远的乡镇中学任教，学校教学质量最近几年一直不佳。大家讨论原因，都认为主要是优质生源跑的太多。拿老余所在的年级来说，本来在籍学生有两百几十号的，结果入学不到两百。学生哪去了呢？跑了呗，而且多数是优生。为什么跑呢？都想去所谓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呗。那些学校当然愿意接收出了高价的优质择校生了，真可谓名利双收。你学校也阻挡不了啊，腿在家长身上，他愿意出钱送孩子去择校，你能奈何？老余也曾经和学校领导去家访劝导，好点的呢明里答应留下来，到了报名的时候就失联；遇到不会说话的，明里暗里带点不中听的话，也没话好反驳。谁叫你教学质量不行留不住人呢？于是能走的还是走了，留下的孩子很多不是基础差就习惯差，当然留守孩子也多，问题学生也不少。这种情况下，要想出教育质量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余接手的倆班，初一的时候就全校知名。上课吵吵闹闹，下课疯疯打打，每天都有相当数量的学生不交作业，管严了怕出事，再遇到一两个护短的家长，更是叫人怀疑人生。所以不光科任老师头痛得紧，班主任也是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不到了初三，学生要毕业了，学校得看出口成绩了，老余照例又被抓了壮丁——中途接班。一接就是俩，还是全年级最棘手的。为什么说是“照例”呢，因为老余已经连续好几年中途接班了。但凡哪个班出了比较严重的状况，他就会被抽去委以重任，而且委得确实重。老余曾经被委过一个班主任加三个班语文的重任；还有一次居然：一个班主任加该班语文历史，再加另一个班政治，跨三个学科。同事们给他封了个官职“救火队长”，也有叫他“余铁人”的。于是也就有了前文中的那个梗——老余，你又跑不脱了；老余你又要遭了。于是每学年教完一批，好不容易要轻松轻松的时候，也是老余新一轮烦心开始的时侯。这回更好，这一届还没有送毕业呢，大家已经就给他安排上了。不想还好，真是越想越心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