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宣彦:电影即哲学(最后的讲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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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有“最后一次”的觉悟

节目名《最后一课》在一开始就定下来了,我就从这个题目开始讲吧。

标题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电影也是如此。

被医生告知只能活3个月的我,本是不该活这么久的。这节“最后一课”说不定就真是我的最后一课了,虽然我一点也不在意。

这是因为拍一部电影,要花的时间少说两三个月,多则一年。

光是拍摄《花筐》,我就酝酿了40年,《花筐》的剧本我在40年前就写好了,但是一直没法拍出来,它算是一个特例。但是只要一部电影开机了,那我就至少还得活3个月或者1年。这是我身为一个电影人最为重要的职责。

但是死亡,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

当你走出家门的时候,天上可能掉下什么东西;当你走在路上,开来的车可能就把你撞了。

于是拍摄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带着一种觉悟,坚信:“拍完这部之前我才不会死呢。”

所以我拍摄的电影,总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和最后一课有着相同的意义。

“这就是最后了,有可能这就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但是在拍完它之前我绝对不要死,好好拍完让未来的人们好好看看。要把电影一直传递到未来去!”

这种觉悟,一直都在我心中。

大家可能会觉得,我都是80岁的老头了,有这种觉悟不是很正常吗。但是我在小的时候,就有这种觉悟了。

大家大概会好奇:“为什么小时候就有这种觉悟了?”那是因为我出生的年代是战争年代,有这种觉悟再正常不过了。

我生于1938年,正值日本侵华战争(5)时期,而当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日本已经发动了太平洋战争(6)

正因如此,我小时候认识的人就有不少死在了战争中。所以那时候的我也会想:“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呢。”

小时候的我可能没把死当回事。一直生活在生死之间的我早就分不清生与死的界限了。

小时候我玩的游戏,也总是战争游戏。就连我在玩战争游戏的时候,我也总是想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玩战争游戏了”;我在看书的时候,也想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书了”;和邻居哥哥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我也想着“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玩了”。

我就一直抱着这种想法长大了。

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