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沙陀演兵
崔胤这只政坛老狐狸的第六感太准了。
李克用的奏疏很快就送到了宫中，要求朝廷斩杀崔胤，最低的底线也要把崔胤流放到岭南或是塞北。
不过崔胤对此早有准备，收拾完了行李。他混在战后被遣散的百姓当中离开华州，然后再无踪迹。
临行之前，李亿前去送行。崔胤只是淡淡地辞别，并且让李亿别送出城外，被沙陀人认出来了可能会惹上麻烦。
李亿还是有一些于心不忍，因为崔胤罢相和自己不能说没有关系。
若是此时站在一位普通百姓的视角，一定会觉得宰相崔胤复相之后，为清除韩建立下功勋，却无端罢相。这朝政也太黑暗了。
李亿考虑到了这点。出于补偿，表示会给崔胤最好的退休待遇，按照平章事的职衔致仕，领足额的退休金。
崔胤则是淡然一笑：“殿下可知我出身于博陵崔氏？我纵有十世的寿命，家产也足以衣食无忧。朝廷俸禄，可有可无。”
李亿总觉得崔胤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动作，只是不屑于和自己计较了。
崔胤离开了。
他去往了某处山间耕种、吟诗，活至百岁，世人称他为大隐大贤的活神仙。
史书上对他报国之后急流勇退的行为十分称赞。没人会记得他暗通朱温的事情…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沙陀军按习惯早起、炊饭，而李克用已经进入了城内，辞别前会在宫中拜见一次天子。
之前是对于朝廷不够信任，所以派儿子李存勖代行。现在已经知道朝廷的态度，亲自来更显诚心。
更重要的是沙陀大军列阵在城外，谁敢对自己心有歹意？
不过李克用进城第一个得知的消息，就让他有一点说不上滋味。
“崔胤递交了辞呈，也不管圣上是什么态度，朝中省司批准与否，就不知所踪了?”
“好，好个三罢之相。听说他本来就有个“崔三人”的外号，若是第四次还让他复相，岂不是外号要叫作“崔四人”了？”
李克用随行之人中，最受他信任之人是观察使盖寓。于是李克用让盖寓说说看法。
“崔胤无宰相之才。现在既已辞行，何须要强令朝廷，非要制其于死地呢？只要朝圣之时，让陛下许诺，不再重新启用就可以了。”
“此次面见陛下，可请求分兵朝廷？或派心腹在朝中？”
李克用仍然没有下定决心。自己需要在朝中留下眼线吗？可以派士兵长驻朝廷吗？以后朝廷又被挟持了怎么办？
“如果府主分兵留在朝中，恐怕会再次引起引起朝廷警觉。既然君臣相安无事，就不必驻军。现在回归藩守，做好勤王之事，才是忠臣之道。”盖寓规劝道。
李克用笑着说道：“盖寓尚且劝阻，更何况天下人了！也罢，只要朝廷能记住我等功劳，此行也不是没有收获。我这就进宫，盖使君请在外歇候。”
圣上李晔和李克用的交流，整体氛围比较轻松惬意。
李克用先是询问了圣体是否违和，表示可以从河东为陛下延请名医。
“朕之疾病多为心病所致，如今心病已去自然无碍。关中自有药石，朝中有御医，无需挂念。”
接着，李晔问了河东可有什么要朝廷做的。李克用除了请求永不录用崔胤，其他什么要求都没提。
李晔对于李克用的要求自然应允，并且表示都是宗室，朝廷不会再与晋阳方面发生任何龃龉。
不限于崔胤，任何对河东心怀不满、抱有敌意的人都不会在朝廷里面任职。
李克用接下来说到了今日就要班师的消息，表示临行前沙陀军将在城外演兵，并且询问了皇帝可否进行。
“朕与晋王亲如一家，此为壮朝廷声威之举，有何不可？朕不仅要亲自观看，更要让朝中上下皆亲临城上观看，为晋王送行！”
演兵的行为，难免有一些宣示武力的意思。但是李克用既然请示了皇帝，李晔并未说有何不妥，此事当然就没有问题了。
最后，李克用献上了一篇表文后离开。
“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徐方救荆楚，收凤阙碎枭巢，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燕军复叛，纵欲以礼退舍，微臣固难束手。伏惟陛下值危之秋，则奖臣为韩彭伊霍。倘奸邪蚀日，愿以死效命。干冒圣严，服用惶灼。”
李晔看完了文章后，点了点头。
……
城外。
沙陀士兵早就准备好了。
别的不说，朝廷让他们此行个个能腰缠十贯离开，这些为了钱而搏命的士兵对朝廷自然是感恩戴德。
号角响起。
士兵们开始有序地移动。他们排成若干个整齐的方阵，步伐一致，气势如虹。每一个方阵都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相互配合，协同作战。
将军们骑着战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发出命令，引领着后面的马队前进。
士兵们多数都披着铁甲，手持长矛，气势磅礴。如同猛兽一般，勇往直前。他们的气势如虹，让敌人望而生畏。
可以看出，沙陀军的马匹披甲率都相当之高，更不用说人了。
阵法变换之际，将士们听从号令，迅速移动。或圆或方，或纵或横，阵型千变万化。时而如飞鸟般散开，时而如猛兽般合围。
结束收兵的号角最终吹响。士兵们收起武器，整理队形。
城上的朝臣们何尝见过真正的军队。这下他们都见识到了。
“行礼，朝拜天子！”李克用大声命令道。
沙陀士兵下马，单膝跪地向天子行礼。李晔回应后，这些士兵仍等到着李克用的命令才起身。
“壮哉，军容何其之盛也！可惜，沙陀军不是禁军。不然，何愁天下不定。”李晔在城楼上叹息道。
李亿也在一旁，向着张承业请教了几处沙陀军行军变化的道理。张承业一一解答。
沙陀军作战，勇猛无畏，但不是莽夫。世人夸大了其野蛮血腥的程度，却忽视了是各部的配合精妙，才能发挥出极佳的战斗力。
自己手下的军队，将来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