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什么致富如此困难

清仓甩卖

当一度跻身《财富》（Fortune）“世界500强”的电子产品零售商电路城公司（Circuit City）陷入财务危机之际，“秃鹫们”纷纷聚拢过来。墨西哥亿万富翁卡洛斯·斯利姆·埃卢（Carlos Slim Helú）虚报低价，试图拿下电路城公司。另一位墨西哥亿万富翁里卡多·萨利纳斯·普里戈（Ricardo Salinas Pliego）本可以收购深陷困境的电路城公司，却遭到美国监管机构的阻挠。一只对冲基金以及一家私募股权公司也有意收购电路城公司。急于从自身不断萎缩的市场中脱身的美国电影租赁连锁公司百事达（Blockbuster）也考虑过参与竞标。但最终在竞争中胜出的是一个由清算公司大美利坚集团（Great American Group）领导的财团。该财团以区区9亿美元的价格就收购了电路城公司这样一家在短短几年之前估值还在440亿美元以上的公司。大美利坚集团真正想要的是电路城公司的存货，该集团当时打算进行一场清仓甩卖。

收购达成后不到24小时，清仓甩卖就开始了。2009年1月18日，位于纽约曼哈顿上西区的电路城公司门店尚未开始营业，大约50名满怀期待的顾客就已经聚集在门店外了。一位专门从事清盘甩卖的安保顾问解释说：“你必须在顾客开始排队之前就把局面控制住。你还得安排专人在顾客排队的时候主动与之沟通，因为如果没有人对其加以引导或与之沟通，这些人就会失去控制。”（仅仅两个月前，就有一名沃尔玛公司的员工于纽约被购物者踩踏致死，当时这名员工站在购物者与一些折扣力度极大的商品之间）。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心的另一家电路城公司门店则悬挂着写有“全场大减价！”和“一件不留！”字样的横幅，进一步煽动着购物者的欲望。

但当黑压压的人群夺门而入并在各条过道上四散开来之后，情况很快就显得有点不对劲了。如狼似虎的购物者聚集在一起，之后又散开。之后，人们的那股紧张劲儿开始消退。最后，疯狂抢购商品的购物者冷静下来，感到厌倦的他们开始向聚集的媒体大吐苦水。其中一名购物者说：“我们来这儿是准备拼死抢购的，结果却发现没有多少东西打折。”大多数商品只打9折。另一名购物者说：“就拿这些高档货来说吧，网购很可能更划算。”此后，科技博客作者纷纷抱怨：所谓的清仓甩卖就是“一场骗局”。大美利坚集团领导的财团成员之一的哈德孙资本合伙人公司（Hudson Capital Partners）首席执行官试图对折扣力度如此之小进行辩解：“你见过iPod（苹果公司的一款数字多媒体播放器）经常打9折吗？”电路城公司的一名员工同样很不客气地说：“有位顾客在我们这儿买了一件商品，可20分钟之后就从百思买（Best Buy）门店回来退货了，声称自己被宰了，百思买门店卖得更便宜。他说得没错，可是我们全店上下贴满了‘不退货’的标识语。”

不过，折扣力度在几周之后变大了。到了2009年3月初，博客作者声称软件的售价过低，简直就是“盗窃”——例如，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家电路城公司门店，微软公司（Microsoft）的“Office”办公软件仅售45美元。全美大多数电路城公司门店的货架已经被搬空，并用黄色胶条封起来。打6折的电视机迅速售罄。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另一家门店，所有东西都被拿出来出售，包括办公家具、内装一半清洁产品的罐子，以及一块写有“清洁仙女被解聘了！请自行清理”字样的告示板（店员很乐观地给这块告示板标价5美元）。许多门店开始陷入混乱，一名门店经理抱怨说，他手下的员工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从店里偷走了价值近40万美元的商品。一名英国《卫报》（The Guardian）记者信步走进位于纽约的一家电路城公司门店，发现一个“胡子拉碴、相貌古怪”的男子控制了店内的公共广播系统，并不断尖声喊叫：“买美国货！要买就买美国货！”这就是美国，电路城公司零售部门的员工发现，他们的医疗保险将在清仓甩卖开始后的几个月内被终止。该名《卫报》记者还碰到一名被解聘的电路城公司员工，这名员工已经在收容所住了3个月。和所有本本分分的纽约市民（New Yorker）一样，他最担心的是无法保住自己的颜面。“我毕业于罗格斯大学[1]（Rutgers University），”他说，“瞧瞧我现在的处境，真是太尴尬了。”

2009年3月9日，清仓甩卖终于进入了最后一天。到这个时候，商品的选择余地十分有限，但折扣力度非同寻常，因此抢购狂潮还在继续。一位从洛杉矶郊区一家被洗劫一空的电路城公司门店赶往另一家电路城公司门店的购物者说：“我见有个家伙买了好几箱《绝望主妇》（Desperate Housewives）第一季的碟片。我不明白他买这么多碟片打算干什么。”下午1时，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另一家门店，一名经理宣布：所有商品将以半价出售，限时20分钟。下午4时，大美利坚集团的代表开始随意地往一辆辆购物车里装东西，并对所有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宣布：“整车1美元！”没过多久，几乎所有有价值的商品都被抢购一空。第二天，加利福尼亚州门店的员工最后一次聚在一起，目的是打扫店铺。他们观看了一名门店经理在电视节目《离婚法庭》（Divorce Court）中出镜的录像带，还在空荡荡的店里踢足球。之后，他们挥手道别，各自离去。

说到财富的秘诀这个话题时，大多数人想到的很可能是某种形式的创业活动。但电路城公司以及另一个著名的失败案例——对冲基金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LTCM）的兴衰，向我们揭示了为什么在未能掌握财富秘诀的情况下从事商业活动，结局往往是清仓甩卖，而不是积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