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烦恼
“下次有人说你,你可以还嘴,还手也不过分。”张宇洋在校门口对魏莱嘱咐,冷风吹散了她头发,猛然间他想起下午在照片中看到的十八岁的母亲,在另外一个时空的芳华中,母亲和父亲不知演绎着怎样扣人心弦的青春故事。
魏莱很淡然的说:“我习惯了忍,吵架费力气,伤身体,不划算,也不值得。”
他突然不知道她的懦弱是一种智慧还是真的从心底感到不屑,但一句不值得,让他想到当初她对自己的忍,是不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沉声说:“发脾气不是真的因为生气,而是一种态度,有时候也是因为在乎。”
突然一张手搭在了他肩膀,回头竟然是宋兆明。
“你怎么来了?”
“和你说说杨菲菲的事。”
“谁是杨菲菲?”他望着宋兆明不太高兴的脸,回头和魏莱挥手告别就和宋兆明一起离开了。
小面馆里,宋兆明一边用吸管吸着玻璃瓶里的可乐,一边说:“这两天总看见你骑着自行车在路上来回飚,有事?”
张宇洋嬉皮一笑,“这么关注我?我能有啥事,就家里学校两头跑,周末还要去练琴练声乐,年后就艺考了。”他这一天确实跑的没顾上好好吃饭,现在还真有点饿,于是点了一碗炸酱面。
见宋兆明迟迟没点,只顾着喝饮料,问道:“我记得你们职高也上晚自习吧?”
“上是上,哪有几个人真学的,都在混日子混年龄。”
他看着宋兆明一副玩世不恭,苦口婆心道:“既然学校里事不多,那多去看看你妈,你爸和你妈虽然不对付,但毕竟他们都和你亲。”
宋兆明冷哼一声,三角眼闪出一丝不屑,“他们正闹得鸡飞狗跳,我妈只要见了我爸,必定要奚落,我爸则能躲就躲,我懒得管他们,你不知道吧,他们现在闹离婚。”
上次去母亲裁缝店,他从小姨嘴里听到过,不惊讶,但他还是担心着悲剧的发生,姨夫可是用一罐汽油活活把小姨烧死,这得有多大的恨。
他叹了口气,对宋兆明说:“如果实在过不下去,离就离了。”
“我也是这么想得,但我爸一直不松口,我妈每次闹,他都不吭声,用我妈的话就是装死人,我妈现在也不回家住了……算了,我找你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破事。”宋兆明一口气吸完一瓶可乐,似乎很渴又在旁边纸箱拿了一瓶。
张宇洋能阻止姨夫杀小姨的关键人物就是宋兆明,知道多嘴也不得不说:“我也是最近才觉得,很多事的发生都不简单,一个疙瘩不是突然结的,而是好几根线头在错的位置绕了好久,要揭开就要把这些线头捋顺……”
“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说杨菲菲的事。”宋兆明像似对父母的事很厌烦,一心都在一个女孩身上。
“谁是杨菲菲?”
宋兆明毫不避讳和害羞的说:“就是我喜欢的一个女孩,三中的,长得挺漂亮。”
张宇洋想起上次在路边看到他和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女孩站在一起,想必她就是杨菲菲,她的面容逐渐也在他面前展开,确实长得漂亮。
张宇洋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吃面,一边笑着问:“你的水晶球送出去没?”
宋兆明摇摇头,“……她直接扔到了垃圾桶。”
“这是明显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那她能喜欢谁?有谁能比我……比我更喜欢她吗?”
张宇洋作为二十七的过来人,对他这些青春问题还是信手拈来的,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了解一个人,你了解她吗?”
宋兆明一副沉思状,然后笃定的抬起头看着他说:“怎么不了解,她不喜欢笑,喜欢听摇滚,最近爱打台球,不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蛋糕,还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水。”
通过宋兆明描述,他大概了解,这个杨菲菲典型的反叛少女,还可能是问题少女,他突然语重心长起来,说:“你们这个年纪都即将面临高考,人生大的选择,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堕落?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考上大学,她会过什么样的人生?”
“我养她就行,她不用考大学,也不用赚钱。”
张宇洋笑了,“你又把她当什么?她首先也是个独立的人,你得尊重她的选择,再说,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还自身难保呢,怎么就能管的了别人……”
宋兆洋突然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别忘了你也就比我大几个月,别装的和个大人似的,你说的我都懂,我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怎么样才能把她拉回正道,让她别跟社会上那些人往来,还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英语老师叫孟媛?”
张宇洋顿住,把嘴里的面条连忙咽下去说:“你说谁?”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杨菲菲的妈是你们学校的英语老师,叫孟媛,所以问下你。”
张宇洋眼前跳出几个小时前在父亲书房看到那封信,原来信上的“菲菲”也是宋兆明口中的杨菲菲,忽然觉得很多事和人逐渐向他逼近……
“巧了,我们班主任就是孟媛。”
宋兆明听了,又来了精神说:“她妈和我妈半斤八两,都只顾着自己。”
张宇洋感觉孟老师不像是不负责的人,连忙说:“别乱下定论,很多事我觉得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宋兆明突然说:“刚才看到你和一个大头妹在一起,看你眼神黏糊糊的,怎么,喜欢人家?”
“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大头妹,人家有名有姓,叫魏莱。”
宋兆明突然哈哈大笑,说:“想不到啊张宇洋,你竟然喜欢这样的款式。”
“说你的事,别在我这打岔。”张宇洋放下筷子,拿纸巾抹抹嘴说:“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如果你爸妈真的要离婚,也要好聚好散,你也别把你妈说的无情无义,若没有生你,也不能和你爸在一块儿对付这么多年。”
“什么叫没有生我,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若真的是因为我让他们俩既过不好又散不了,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嗳,什么死不死,我的意思他们都爱你啊。”
宋兆明闷闷不乐的站起,张宇洋随之结了账出来,在有着几分萧瑟的街上对他说:“兆明,你和杨菲菲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宋兆明若有所思的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一边蹬着脚踏一边说:“你还是管好你自个的事吧,那大头妹虽然胖了点,却也可爱,好姑娘在未来碰到的男人可越来越优秀,而男人在未来碰到的姑娘可没十多岁碰到的好。”
张宇洋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怅然,回到家后,更是五味杂陈,父亲可能和孟老师关系不纯,而宋兆明又对孟老师的女儿死缠烂打,他得继续往深的了解,彻底的了解清楚父亲和孟老师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在外边吃饭给母亲提前发过短信,所以没给他留饭,但母亲依然在沙发上等着他,父亲也陪在一旁看电视,一切都看起来其乐融融,但他已经看到了风平浪静下的暗涌,他对母亲说了关于魏莱想做古装秀的事,母亲很兴奋的说:“那小丫头好久都没来,原来你们是同学啊。”
半夜他难得起夜,可能和宋兆明喝汽水喝多了,当他推开卧室门突然看到沙发上冷不丁坐一个人,是母亲,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那样坐着,他想喊她,怕惊动她,于是重新返回房间,他终于也在母亲身上找到了一些线索,原来她也有心事。
那么一个疯子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为什么父亲都没提出给母亲去治疗,他再次轻轻推开卧室门,没有犹豫的走过去,看着母亲说:“妈,你大半夜怎么不睡觉?”
母亲神神秘秘的说:“晚上能听到很多白天听不到的声音,你听不到吗?”
“什么声音啊?”他感觉有点渗人,于是把比较暗的灯打开。
母亲让他关掉说:“开了灯就听不到了。”
“妈,别听了,赶紧去睡觉吧。”他轻声说,母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一种满足说:“是该睡了,我已经和那些声音打过招呼,你也赶紧睡。”于是蹑手蹑脚的回房间了,他好想去母亲的世界感受下,到底那是怎样一个世界。
第二天早晨,他们一家三口再次坐到了餐桌,和往常没有区别,父亲知道他决定艺考,倒是也不担心他的成绩,母亲则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的灵魂在另一个地方深陷,不过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没差别,能记得很久之前的事,教训起小姨,也颇有长姐风范。
来到学校,在校门口就碰到了魏莱,她把后脑勺一部分头发绑住,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也像似开朗了些,他会心一笑说:“还第一次见你扎头发。”
魏莱只是浅浅一笑,在路上突然遇到了郭曦月和几个女生,又对着魏莱阴阳怪气的说:“这都开始换发型了。”
魏莱依然没有回嘴只是低着头沉默的走着,张宇洋冷冷的看了几个女生一眼,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会再次给魏莱带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