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开拓者（二）
炎热的风拂过这片辽阔的原野，风吹草低，在红刺棘的树荫下，一只雄性磐牛正在纳凉。
它不时低下头，将草连同草根从泥土中扯出，悠闲地咀嚼着。
这只享受生活的磐牛全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
“吼哦吼吼！”
磐牛轻微晃动的脑袋迅速静止，两只耳朵猛地抬起，轻微扭动着捕捉周围的动静。
它刚才听见了一阵吼声，很像是狮子对闯入领地者发出的警告，周围有狮子？
但这只磐牛并没有立刻起身，因为它并不是很害怕狮群。
它皮糙肉厚，正值壮年，拥有雄厚的体力和锋利的大角，能轻松把狮子开膛破肚。只有大型狮群才有能耐拿下它，小型狮群反而会因它的前进而退避。
声音依然在不断高吼，而且似乎逐渐靠近，这让它不由得扬起头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狮子，倒是出现了两个直立行走的生物。
见他们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磐牛从地上站起来，决定如果这两个小东西继续靠近，它就会对他们发起警告性质的攻击。
很快，二者的距离接近了一百米，磐牛微微低头，将牛角对准两人，肩膀耸起作势欲冲。
但就在这时，它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身体后方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两只后腿的麻木与酥软，几乎要忍不住跪在地上。
不知何时摸到磐牛后方的狮行再次挽弓搭箭，上一支利箭精准地射入了磐牛的刚门，这处薄弱之地没有厚实的表皮保护，箭矢没入了它体内接近半米长。
磐牛前方的鱼目与黑山并未冒进，鱼目走得靠前，手里拿着短矛，靠后的黑山手中弓弦如月。
磐牛没有办法忍着这股疼痛发起冲锋，只能在原地小碎步调转方向。
鱼目突然朝它冲去，但在半途便回身退后，磐牛被激得朝前走了两步，撕扯着后方变得更疼的伤口。
黑羚部落的猎手拥有丰富的狩猎经验，在确保猎物完全失去反抗之力前，他们是不会过于靠近的。
在磐牛注意眼前的两人时，又是两支箭袭来，一支命中了刚门附近的皮肤，另一支从侧面射入了他的腹部。
它很想继续抵抗，但是不断流失的鲜血让它的力气逐渐减弱，身体后侧的疼痛又让它无法逃离，在原地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它终究跪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失去了声息。
黑山一箭射入了它左边的眼眶，换上弓箭的鱼目射入了它的右眼，就算它刚才还留有一口气，这时也死得透透的了。
后方的狮行和侧面的狮毛从草丛中走出，四人一起就地肢解这只快三米长的大牛。
在黑羚部落猎手集群行动的时候，没有猎物能从他们的手里逃脱。
他们将牛推倒，使它呈侧躺姿势，狮毛双手倒握石刀，从磐牛的胸口处一路下划，划开它的肚子，又切开腹膜，让一大堆红红紫紫的内脏挤痘痘一样弹出来。
四人丝毫不在乎浓重的血腥气，按部就班地剥离牛皮，分开骨骼和肌肉，并把牛头砍下来放在一边。
晚上，他们在附近生了一堆篝火，用砍下来的树枝穿起牛肉放在火上炙烤。
狮行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浅黄色的泥块，用它在滋滋冒油的牛肉表面摩擦，这是带盐分的土壤，让牛肉带上一丝咸味，变得更加鲜美。
四人离开部落已经有五天了。
他们背包里的食物还能撑很久，但当眼尖的狮行发现在树下纳凉的磐牛后，他们一合计都不想放过这顿美餐。
鱼目隔着升起的烟气看向空中繁星：“我们应该已经进入其它部落的猎场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加入这里的部落，这里离我们部落最近。”
“等等吧，不出意外，明早我们就能见到他们。”
第二天清晨，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鬣狗发现了被肢解的牛尸，开始与一些食腐的黑色巨鸟争抢这些肉的归属。
快到中午的时候，狮群也被吸引来了，牛尸还剩下不少，它们赶走鬣狗群独占了这里。
狮行四人站在远处的另一棵树荫下，眺望着牛尸和周围的生物。
他们只能吃下磐牛的一小部分，剩下的肉在缺乏保鲜手段的情况下也不能长久携带。
草原上的肉食生物会被牛尸自然吸引而来，这么大一只牛，周围的掠食者应当都不会错过，而众多生物的痕迹很容易被追踪，如果有附近的人注意到这一切，大概率会来一探究竟。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黑山注意到了在另一个方向观察此地的人，便带着三人一起走了过去。
当他们走近，才发现在草丛中埋伏的是一整支猎队，其中为首的人恰好是曾经从黑羚部落出走的成员。
他们身上独属于黑羚部落的穿着十分容易辨认，得到了热情的欢迎。
鱼目提出他想要加入他们的部落，被为首者摇头拒绝了。
“我们刺棘部落离黑羚部落很近，所以你猜……有多少被驱逐的人和你一个想法？”
那位名叫红泥的猎人笑道：“在我们部落里，现在已经有了五个黑羚部落的好手，我们现在一点也不缺人。”
不过红泥也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他对着另一个方向说道：“我们曾经追踪兽群时去往过那边，在那边有一个陌生的部落，你们或许可以加入。”
他们如今前进的方向是部落里的长辈指给他们的，沿着这个方向能遇见合适的可供加入的部落，狮行、狮毛和黑山不打算背离原本的行动路线。
鱼目则选择听从红泥的建议，朝着那个方向出发了，他只想加入一个离黑羚部落较近的集体。
三人告别了鱼目，从刺棘部落得到了一些补给，往更远的猎场前进。
“快看啊，那是什么！”
狮行突然发出大喊，让另外两人高度警惕，却见狮行直接冲了出去，只能连忙跟上。
他们本以为狮行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等靠近了才发现狮行蹲在一片花丛旁。
狮行两眼放光，摘下其中几朵：“看啊，这多像鲜肉的颜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颜色的花！”
狮毛、黑山：“……”
两人虽然有些无语，但也没有说些什么，他们只是感慨狮行能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高兴。
老实说，他们很羡慕这种随时随地都能高兴起来的状态。
三人昼夜前行，在夜晚依靠星星校准方向，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陌生。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就算是跟随狩猎时也是在固定的猎场，景色都大差不差。
这里虽然看起来熟悉，但狮行却敏锐地发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没见过的植物，土壤的颜色，变得密集的小生物地洞……一切迹象都在告诉他，他已经远离了自己成长的家园。
毫无疑问，越往远方走，熟悉的东西就会越少，陌生的东西就会越多。
而他也将越接近那个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