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之生2
（……上接前文）
却说那苏府的管家在苏家多年，自然是聪明奸诈，也算苏常的心腹，明白主人做事的风格。当下领了苏常的命令之后回到产房旁。稳婆此刻已经出来，喜悦地通报道：“千金，是个千金，恭喜恭喜。”
管家却急速捂住了稳婆的嘴巴，神秘说道：“小声说话，莫要张扬。”
稳婆不明白为何生了孩子，却不能宣扬，但是既然管家老爷如此吩咐，她只好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管家却不言语，沉默地将包裹了钱财的红绸塞到稳婆手里，那钱财自然比平常人家多了不少，硬邦邦的硌人。稳婆接住钱财，方才的疑惑已经散了一半，心里十分喜悦，满脸堆出笑意。
管家这时才说道：“我们家老爷正在屋内等着，想看看孩子，还得麻烦你，去把那孩子抱出来，给老爷瞧瞧。”
稳婆高兴地说道：“老爷吩咐，我这就去。”稳婆满脸喜悦，转身进了产房。
卧榻上的苏璧经过一番折腾，此刻已是疲惫不堪，头上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上，但是她还奋力地抱着孩子。
看着昏睡的女婴，苏璧自然是一番喜极而泣，爱不释怀。
欣喜之中，苏璧仿佛想起什么，从枕头下翻出一个绿色佩玉，戴在了女儿细小的手腕上。那是一个形如树叶的佩玉，上面刻着两个字：公孙。
一看便知是公孙家族的传家之物。
这块佩玉，乃是公孙容临死之前留给苏璧的。
苏璧沉浸在做了母亲的快乐和兴奋中，她就像盯着一块宝石一样盯着婴儿看，怎么也看不够。苏细看这初生的女婴，弯眉大眼瓜子脸，皮肤洁白，鼻子特别挺，一半像苏璧，一半像父亲公孙容。更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孩子后颈处那个小小的红色胎记，便是左眼眼角下那颗细小的滴泪痣。这个滴泪痣恰到好处，衬托出婴儿的俏皮和柔美，正让人想起人间四月天，杨柳飞花翩。
关于滴泪痣，古书上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云：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正所谓孤星入命。凡生有此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且容易流泪。
另一种说法则稍显浪漫：滴泪痣乃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是因为前世死的时候，爱人抱着他哭泣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一旦有滴泪痣的人，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会一辈子分不开，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人称：相书所云，不可全信。苏璧自然是不信相书上说的那一套。
孩子的名字也不用周折，就叫公孙妤。
这个名字，还是孩子的父亲公孙容在世的时候给取的。当时，公孙容备了两个名字，如若生男孩，便叫公孙武；如若生女孩，便叫公孙妤。
春兰日应妤，折花望远道。
苏璧对这个妤字特别喜欢。
想起夫君生前给孩子留下的名字，苏璧不禁黯然。
苏璧如今还记得，许久之前，她听夫君公孙容曾经给她唱过一首歌：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当时，苏璧还问公孙容：“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歌谣，为何生了儿子就让他睡大床，生了女儿却让他睡在地上？”
公孙容一介武将，自知错了，连忙解释：“这也是外出时偶尔听人唱起，就学了来，随便唱唱。”
苏璧故意板起脸道：“再也不准你唱这样的歌谣。”
公孙容赶紧答应：“再也不唱了。”
所以，这首歌谣苏璧只听过一次。
如今回想，这已是一种心痛。苏璧怀抱婴儿在心里暗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到宁愿每天都能听到公孙容唱这首她并不喜欢的歌谣。然而，公孙容已死，这一切已经成了不可能。
正在此刻，那稳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看见稳婆进来，苏璧想要坐起来。稳婆连忙挡住她，道：“小姐勿动，小姐勿动。”说着就要抱刚刚出生的婴儿公孙妤。
苏璧不解，道：“婆婆这是要做什么？”
稳婆道：“老爷在外面想看看孩子，差我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瞧瞧，老爷心里高兴呢。”
苏璧心中紧张，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却找不到理由来阻拦稳婆。
孩子的外公想看孩子，也在情理当中。
如此犹豫之间，稳婆已经抱了孩子往外走。苏璧连忙叮嘱她：“婆婆当心，她刚吃了奶，一定要快点把她抱回来。”
稳婆说道：“小姐放心，给老爷看过后，就抱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小姐只管休息就是。”
苏璧依然不放心，说道：“婆婆一定要快点。”
稳婆边走边道：“老婆子知道了。”稳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很奇怪，外公想看外孙女天经地义，小姐何必这么百般不放心。
管家看稳婆抱着新生婴儿走来，伸手接了孩子，道：“我去抱给老爷看，稍后我便抱回来。”
稳婆却不知其中有诈，道：“老爷瞧自己的外孙，只管瞧就是。”
管家抱着孩子，沿着走廊走进一间偏房。片刻之后，他手里便多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层灰色粗布，避过所有人，急匆匆地朝着后院而去。后院偏门的守卫见管家过来，问道：“管家这么早就要出门去？这才几时！”
管家冷淡回答：“老爷派我出去办事，你等休得多嘴乱问，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出了苏常府邸的门，早有人牵来一匹黑色骏马。管家跳上马背，将那篮子放在怀中，朝着前面胡同奔去，不用多久就到了梅里城门。
守城军士认得苏常的管家，也不多问，再说此刻也已经到了开城门的时辰，城门刚刚洞开，管家便第一个冲出城门。
管家驱马向前，出了梅里城。
晨雾缭绕，城外天地一片苍茫。管家没有心思搭理天地，只是用皮鞭抽那马屁股，催着它快点跑。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管家来到一处野外山林，林前有一条河。管家看看左右，跳下马背。提着篮子走到河边，打开粗布，那婴儿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
管家扯开粗布，将婴儿从篮中抱出，也不忍心细看，只是用手摸摸婴儿小脸，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要寻仇，切莫来找我，你去找你的外公就是。”然后想了想，又把孩子放进竹篮，心中一狠，将竹篮扔向河水之中。
管家只听见“扑通”一声，心头忍不住一跳，然后连忙转身，跨上马背就走。
那马嘶鸣一声，迅猛地冲上回城的小路。
（未完待续，后续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