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干将之殇1
（……上接前文）
却说干将辞别莫邪，出了莫家书院后，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抄了近路一路疾步下了昆吾山，毫不停歇地在山下的镇子上借了一匹黑色骏马，飞速而去。莫家弟子出门向来徒步，然而为了赶时间，干将特意借了这匹马。
干将心中有事，一路不敢怠慢，当日深夜，便到了吴国首都梅里。吴国地处国之东南，临海而居，有煮水造盐的便利，所以比起其他诸侯国来要富裕不少。而吴国的国都梅里，更是吸纳了吴国的灵气，成为整个吴国乃至东南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此刻正是繁花紧凑、人声沸鼎的仲春季节，梅里的景色自然更为不同，自然之景美得不可言说。
干将却顾不上欣赏都城的繁华，直接去了王宫。
“这里是吴国王宫，岂是你这种小民能随便进的吗？”守卫傲慢地拦住了干将，蔑视地看着他。
干将一点也不恼怒，他有要事在身，断然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讲究，所以只好拱手恭敬地说道：“烦请通报，我乃昆吾山莫家书院之人，前来践行三年前的诺言，为吴王献剑。”
守卫看看他，将信将疑地进去通报。片刻之后，有人将他带进王宫，带到一个偏房。
“在这儿候着吧！”守卫说完便走了。
深宫寂静，除了风声，似乎再无其它声音。宫内住房，装扮颜色都很肃穆，不过详细观察，却发现每一个地方的做工都非常考究，连窗角的雕花都异常用心。干将凝视窗角的雕花，心想一会办完事后，一定要在都城梅里为妻子买些礼物回去。如此一想，心中也多了稳重，不再因为独自等候而心烦气躁。
半晌之后，天色已近黄昏，在干将早已焦急不堪的时候，苏常终于姗姗而来。
苏常看见干将，却不言语，只是盯着他背上被粗布包裹的宝剑，两只眼睛放出贪婪又淫邪的光亮。干将卸下身上宝剑，双手捧向苏常，道：“草民按照大王吩咐，特来献剑。”干将只想将剑交给对方，实践诺言，然后赶紧离开，回归昆吾山。
苏常却不接宝剑，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
干将心中不快，反问道：“大人，莫非有何不妥？”
屋子片刻无比安静，干将隐约听到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声音沿着细微的风声，飘进干将的耳朵。
有杀气。
然而，苏常却在此刻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道：“莫家书院果然讲信用。王上早就在宫内等候了，请吧。”
杀气被苏常这邪气的笑声给冲淡了，就好比一阵风将乌云给吹散了一样。这时，屋檐前，一片树叶缓缓跌落，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然后被风吹向甬道旁。
苏常一只脚踩过去，刚好踩在了那片树叶上。
吴国王宫楼宇甚多，道路曲曲折折像迷宫一般，干将随着苏常走了良久，进入一处高大宫殿。守卫看到苏常，开了殿门。
大殿幽深，灯光灰暗。干将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连忙揉揉双眼，适应了灰暗的光线之后，他看见那宫殿屋顶高耸，而在屋梁之下，有数只巨大的展翅雄鹰，随时要朝着下面的人扑来一般，面目狰狞凶狠，透射着不同凡响的王者之气。
干将猜测这就是吴王所在的宫殿，不过他看不清吴王姬禽处身在何处，所以只能单凭感觉，拱手行礼道：“启禀大王，草民特来如约献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碰到墙壁，传回耳膜。由此判断，那宫殿似乎空旷无边。
片刻之后，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你所献宝剑，有何特别？”
干将回答道：“回禀大王，此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花费七年时光方才铸成，用之切玉如泥，不用也能镇邪驱怪。”
吴王姬禽处喜悦地问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干将回话道：“草民世代铸剑，不敢欺瞒大王，也不敢欺骗世人。”
姬禽处道：“寡人听说过，你们夫妻都是举世无双的铸剑师，此剑可是你们平生所铸宝剑中最好的？”
干将回答：“此剑乃草民毕生心血。”
姬禽处又问：“这么说，你莫家书院没有比这把剑更好的宝剑了？”
干将回答：“没有。”
姬禽处于是吩咐道：“把剑拿来，给寡人瞧瞧。”
干将于是把宝剑双手捧上，有人接过它，悄声走远。
他的双脚踩过青石地面，连脚步声都没有。
吴王打了个哈欠。
此刻，干将再次嗅到了杀气。这杀气从远而近，如同一把快速飞翔的箭矢，直抵他的脊背。他心中猛然喊了一声“不好”，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听到背后有响动，于是连忙回头想要防御，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后背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把利剑已经刺来，一阵眩晕袭来，干将倒在了地上。
弥留之际，干将听见吴王叹息着说道：“寡人不杀你，只怕你还会铸出更好的剑来。寡人要就要最好的，要世上最好的，天下最好的。干将，你也休怪寡人无情，休怪啊。”
干将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他的手在空中逗留了许久，最终垂了下去。他的尸体随即被王宫内侍拖出宫殿。
鲜红的血迹逶迤一路。
一个声音高喊：“有刺客。”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高喊：“刺客已经伏法。”
看着干将的尸体被拖出宫殿，吴王姬禽处这才起身，从下人手中接过宝剑，顺势抓住剑柄，抽出宝剑。然而让他极其意外的是，那剑身出了剑鞘却颤抖不已，剑尖也如同蛇吐信子那样滋滋作响。姬禽处用尽力气握住剑柄，才没让宝剑掉在地上。
姬禽处诧异地问苏常：“这到底是一把什么剑？难道它不想为寡人所有？”
苏常也深感奇怪，却不明就里，只能陪着笑脸道：“要不怎么说是绝世宝剑，它知道自己为大王所掌握，感到荣幸。王上，这宝剑有灵性啊。”
“灵性？”姬禽处诧异地问。“宝剑有灵性，寡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苏常却看看那剑，没有将干将用儿子殉剑的消息告诉吴王，只说：“微臣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宝剑。”
姬禽处笑着将剑入鞘，开心地说道：“果然是把好剑，苏常，寡人要好好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黄金还是封地？再或者是美女？你随便说。”
苏常垂下脑袋，道：“微臣什么也不要，微臣为王上奔忙，只因一腔赤诚，别无他求。”
姬禽处满意地将那干将剑放在剑架上，坐上王座，缓慢说道：“苏常啊，你这话寡人喜欢听，不过寡人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寡人知道你喜欢美女，今日午时，寡人从越国买来的绝色美女刚刚到梅里，想必她们已经洗漱完毕，寡人让人给你送两个过去，你看可否？绝对倾国倾城的越国美女。”说完哈哈大笑。
苏常也不推辞，只是突然跪地，深情地说：“王上恩德，微臣没齿难忘。”
姬禽处只是微微抬抬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苏常却不离开。
姬禽处问：“你还有事？”
苏常便说：“王上，微臣听说，莫家书院的铸剑能人，可不光一个干将，他的妻子莫邪，也是一等一的铸剑高手，铸剑技艺不比干将差。”
姬禽处陷入沉思，然后说道：“你的意思寡人明白，你去做吧。寡人相信你。”
苏常顿首，退步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苏常刚好看到吴国太子姬转迎面而来。
苏常连忙行礼，姬转却脸色如霜，淡淡回应，像风一样，不，像冬日的冷风一样走了过去。
吴国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子姬转平日不喜言辞，超然于世，为人极度冷淡。苏常已经习惯，只等他的背影闪过王宫甬道，继续行路。（未完待续，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