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猎豹遁逃2
（上接前文）
当日深夜，萧讳回到采药老者的茅草屋，心中却时刻挂念着那个山洞。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汪水池，看着不大，对岸近在咫尺，却总是走不到头呢？难道其中有什么魔力？萧讳越想越睡不着，以至于最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披着衣服走到屋外。
月色皎洁，星辰稀少。
萧讳在月光下仰望昆吾山，整座山氤氲朦胧，在月色下不仅显得异常静谧，而且似乎掩藏了无限机密。只可惜莫家书院已成灰烬，莫家弟子又前往梅里，几乎转眼之间，自己原本胸怀进修梦想的少年，却成了帮人照看孩子的老妈子。
世事无常，未来叵测。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萧讳怎么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昆吾山。
不过萧讳心中并无悔意，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冥冥中让他来到昆吾山，必然有它的安排。萧讳如此一想，心中不再消沉，竟然多出一些豪情。
正这么想着，萧讳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山林中有响动。他猜测，那是有动物走动的声音，昆吾山手，难免有飞禽走兽，白日里它们在洞穴修养，深夜里刚好出来觅食。
从月亮在天际的位置看，此刻正是三更时分。
萧讳百无聊赖，又无心睡眠，便来了兴趣，想去探个究竟，对面山林到底是什么动物。决定之后，他蹑手蹑脚，朝着传来声音的山林走去。
林中树木枝繁叶茂，光线突然无比灰暗，而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萧讳不由得有点紧张。
山林中却没有任何动物，一眼望去，除了杂草灌木，林中空空如也。
“难道是我的耳朵听错了？”萧讳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茅草屋旁的羊圈突然传来山羊凄厉的叫声。萧讳大叫一声“不好”，肯定是那动物去羊圈里吃羊了，他连忙转身，箭一样冲向羊圈。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萧讳一大跳。
羊圈中一只浑身斑点的金钱豹，正在死死咬住山羊的后颈，山羊被猎豹攻击，惊恐不已，不断四脚刨地想要挣脱。月光照耀下，萧讳看到那豹子身上的斑点，就像穿着铠甲一样闪闪发光。
天呐，这么一大只成年金钱豹，萧讳如何敌得过。
萧讳顾不上害怕，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奈何匕首实在太小，对付人或许可以，可是面前是一只巨大的豹子，显然不够分量。萧讳站在羊圈外不知如何行动，才能从那金钱豹口中解救山羊。
那可不是一直普通的山羊，当前，它还是莫干的奶妈。如果羊被金钱豹咬死，莫干就没奶可吃，萧讳自忖，万一莫干因此有个好歹，他无法向师兄们交代。这样想着，萧讳顾不得害怕，一个翻身，跳入羊圈，操起匕首就要刺向那金钱豹。
金钱豹见一个瘦弱少年靠近，并不恐惧，而是一边咬住山羊，一边死死盯着萧讳，想要随时对他展开攻击。
狭路相逢，千钧一发，不是猎豹遁走，便是萧讳死伤。
萧讳吞咽了一口唾沫，准备接受上天的安排。
然而就在此刻，金钱豹却好像收到了什么攻击一样，凄然地叫了一声，然后松开嘴巴，放下山羊，夹着尾巴一个跳跃，越过羊圈的栅栏，从萧讳身边逃走了。
好在山羊只是被豹子咬了第一口，没等它换口就走了。仅仅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如果等豹子换口，必定会咬住致命处，山羊也就必死无疑。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响动的采药老者一边往外跑，一边高喊：“何事惊慌？”
萧讳用手安抚浑身抖动的山羊，回答说：“方才有一只豹子来，想要吃羊。”
“孽畜。”老者见山羊安然无恙，对着远处骂了一句。
安顿好手上的山羊后，萧讳和老者受金钱豹这一叨扰，都没了睡意，两人刚好坐在门前的草地上赏月谈天。萧讳想起刚才金钱豹突然松口放羊，迷惑不解，将情况讲给老者后问他：“前辈是否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老者听了萧讳的问题，却笑了，道：“那孽畜定是被你的勇气吓到了，自愧而去。”
萧讳却不信这话，说：“前辈这是笑话我打不过那豹子。”
老者不再说笑，换了一副口气说：“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一只金钱豹，那还不早就飞黄腾达，去做天子诸侯身边的武士和将军去了。”
萧讳陷入沉思，说：“我方才真的感觉有人帮了我一把，用什么东西袭击了豹子。”
老者说道：“这空旷山野，夜半时分，哪里来的这等高人？”
萧讳摸摸脑袋，也觉得匪夷所思，道：“前辈说的也是，莫非是我眼睛看花了。”
老者道：“莫说昆吾山野难得有这般高人，就算有，也早就下山去了。昔日姜子牙助武王伐纣，申公豹曾怒骂他这位师兄，而且还以诗为证：炼就五行真始诀，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龙伏虎随吾意，跨鹤乘龙入九天。紫气飞升千万丈，喜时大内种金莲；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过几千年。为自己能在商纣做上高官而洋洋自得，如今世人，又有几个能耐得住高山的寂寞？”
萧讳道：“在前辈眼中，难道世人都是名利之徒吗？”
老者回答道：“人心浮变，当先民们还在穿兽皮食野果的时候，我等采药人的先祖神农氏，就尝遍百草治病救人，踏遍了天下名山大川，走遍了无数沟沟坎坎，最终累死在途中，先祖乃是为了救人，如今，那些被救之人，却转身害人杀人。”
萧讳听了老者感慨，心中默然，恍然想起自己的身世，要不是诸侯大争，他的父亲也用不着被征调远地修城墙，可怜地客死在异乡。还有身边两个孩子，刚刚降生就已成为孤儿，难道真的是世道向乱人心不古？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吗？
老者看萧讳沉思，捻着胡须抬头望月，良久之后说：“世事如水，浩浩荡荡，不去评说也罢，时辰不早了，公子还可以歇息片刻。”
说着起身回屋去了。萧讳看着老者背影，心中泛起些许好奇：一个采药老者，何以对世人如此失望呢？不过想想也是，周室衰微，诸侯争斗，自从周天子被犬戎大军逼得都城东迁，天下已经进入大争之年，有多少人为了功名利禄而蝇营狗苟，又有多少人为了荣华富贵而忍辱负重。大争之世，强者恒强，弱者就好像是路边草芥任人踩踏，诸侯国家如此，普通百姓也是如此。
萧讳在心中轻叹一声，世界大同终究只是梦想，而弱肉强食才是永恒不变的现实。然而，要想改变这种不平等的现实，唯一的途径便是让自己变强变大。能御强人者，必强人也；能治乱世者，也必强人也。想要兴利除害、扶弱除强，首先要自己强大，成为真正的强者，足以让强者有所畏。周天子自幽王之后，为何无法管理诸侯，还不是因为周室式微无力回天，空有天子之名，而无天子之威。
带着这样的感慨，萧讳爬上卧榻。萧讳不放心，没有让那只山羊再住在羊圈，而是将它抱进屋里，就卧在自己身边。
一夜相安。
等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老者已经采药去了，屋外饭桌上，放着简朴的野菜糍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