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生意
面对格温尼斯的提议，哈罗德点点头，遗憾的道：“如果您是为了粮食而来，恐怕我也帮不了您太多，要让您失望了。”
“和您一样，我同样也因为收拢领民而耗费了太多的粮食，现在存粮几乎见底，怕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出售或外借了。”
听到这里，格温尼斯愣了一秒。
怎么有人一上来就透底的？
“真的没有了吗？一点也没有了吗？”他试探着问道。
哈罗德叹了口气，开始诉说他的不易。
包括一千多领民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自己的存粮本就不多，甚至在战争中为了让卫兵保持战斗力，他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优先确保手下能够吃饱，等等。
“实不相瞒，眼下我自己也陷入了困难中，派人到伯爵领东部去收购粮食，如今也没有消息，唉。”
“这日子艰难啊，能熬一天是一天吧。”
哈罗德男爵的诉说诚恳而真切，说到情深处，甚至能在眼眶中看到点点泪光。
看来他的日子也的确过得不太好。
看到格温尼斯连连点头，哈罗德正想说些什么打发他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呃不是，咳，我是说，太遗憾了，我衷心为您的困难处境感到担忧。作为受人敬仰的贵族，您的确不应该过上这种日子。”
“啊？”哈罗德一时有些懵。
“既然您的日子如此艰难，那么如果我说可以出售一批粮食给您，您是否有兴趣呢？”
……
哈罗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卖粮食给我？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人不是来找我要粮食的吗？怎么反过来要卖给我？他怎么还会有多余的粮食？
看着有些混乱的哈罗德，格温尼斯露出了微笑。
他当然不会知道格温尼斯去年的秋粮全都存起来了，一点都没卖出去。所以，哪怕收拢了两千多领民在城堡里几个月，粮食的库存也还相当宽裕。
更别说，在与哈夫丹人的最后一战中，全灭对方一个分队，还顺手将敌人营地里的粮草一并打包带回了城堡。
虽然哈夫丹人行军时不会携带太多的粮草，而是习惯就地补给，但为了防止有抢不到粮食的一天，他们多少都会随身带着一点。
这足够一千人吃两三个星期的粮食，看起来是不多，但在眼下这种关键时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我们同为贵族，又都是伯爵治下的同僚，在困难时期，我们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您觉得呢？”
格温尼斯微笑着道。
看到格温尼斯这副样子，哈罗德嘴角有些抽搐。他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了。他是真要卖粮食给自己啊？！
想到这里，哈罗德立刻开始后悔之前说过的话，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再给吞回去。
他居然在想做自己生意的商家面前透了自己的底，这让他接下来还怎么砍价？总不能把说出去的话当放屁，立刻改口说自己刚才是骗你的，我还有大把粮食吧？贵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还别说，在“真正”的贵族眼里，这贵族的脸面还真就不值钱，他们说不定还真的就会翻脸不认账，把说过的话当放屁。
但奈何哈罗德这种半路出家的贵族，尤其看重什么荣誉、诚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成了贵族，当然得好好爱惜羽毛。
于是，哈罗德在沉默一阵子后，终于叹了口气，认命了。
双方的沟通进入快车道。
“您开价多少？既然我都把一切的底都透给你了，那我也不怕说，我确实没钱了，您若是开价太高，我恐怕无法承受。”
说完，为了表示镇定，哈罗德还抿了一口葡萄酒。
“不用钱，一千人，换2380蒲式耳黑麦。”
哈罗德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
“您疯了。”
格温尼斯微笑。
“2380蒲式耳！大概也不过……不过……”哈罗德跳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计算这些黑麦的价值，
“我都帮您算好了。2380蒲式耳黑麦，以平时的价格来算，约合40枚王国金币。”
格温尼斯笑容可掬的向哈罗德点点头，道。
“40枚金币！换一千人！”哈罗德再也没有刚才优雅得体的模样，咆哮起来。
“是的，虽然40枚金币看起来不多，但这些黑麦，节省一点的话，足够您和您的领民生活十五个月，直到明年的秋收。”
“当然，我们作为邻居兼同僚，作为我们友谊的象征，我这里再额外赠送您900蒲式耳的优质黑麦，可以留作种子。您只需要让领民在秋收后……呃，如果还有秋收的话，种下去，明年的收获季节，您就可以收到满满一仓库的粮食，领地的日常生产和生活也能恢复正常了。”
格温尼斯一本正经的道。
“到时候，您仍然是统治一地的男爵，您仍然拥有崇高的地位与身份，而不至于要像现在一样一家人啃着黑面包生活，不是吗？”
格温尼斯捏起餐桌上一小块黑面包的碎屑，微笑道。
哈罗德沉默了。
如今的他，虽然保住了大部分的领民，家人也都健康，没有在哈夫丹人入侵中受到任何损害，但他其实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作为新晋的贵族，他的人脉尚浅，不像出身显耀的贵族一样，有强大的后台撑腰；也不像那些在本地经营多年的老贵族，各种联姻虬枝盘曲，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遇到困难随时有人可以搭把手，帮一下。
他成为贵族十多年了，可能是出身卑微的原因，一直不太受其它贵族待见。受限于微妙的自尊心，他也同样不待见其他贵族，因此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和同僚们建立起紧密的联系，说得难听点，现在是想求人都没地方求。
如果没有这批粮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下伯爵领东部气氛微妙，随时可能打起来，贵族们自顾不暇，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他；西部领地则是人人自危，谁家都缺粮食，就算有人不缺，也多少能看出如今粮食的珍贵，不可能以平常的价格出售，一个个都狮子大张口，要价不菲。
成为贵族的这些年，领地不怎么富裕，要花钱的地方却很多，光是一座城堡，就前前后后投入了好几年的税收才大致修整完毕，将之从残破不堪的模样修理到可堪一住的地步，勉强维持他贵族的脸面。
如今飞来横祸，没米下锅，或许是时候认清现实了。
只不过，如果真的换出去1000人，自己的领地还有能够恢复元气的一天吗？
哈罗德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满脸憔悴的抬起头，刚好看到在楼梯拐角处偷看的女儿。
可能是刚才他的咆哮声太大了，惊动了家人。
他们跟着自己这些年，虽然成了贵族，却没真正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尤其是自己同样出身卑微的结发妻子，总是亲自带着女儿做女红，整天忙个不停。
一问，就说闲不下来，就是要找点事情做才安心。
想到这里，哈罗德朝女儿挥了挥手。
“莉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