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毁田

塔尔加斯领。

沉重的号角声再起响起，所有外出活动的领民全民撤回了城堡。

最后一批在骑兵护送下返回城堡的渔民们，还带着一大批新捕捞起来的大鱼。连同之前捕捞的部分，这些大鱼不是吃的，而是即将被熬制提炼成油脂，用于对付哈夫丹人可能出现的任何攻城武器。

但考虑到情报所述，这一批哈夫丹人人数并不多，或许他们只是路过？并不会强攻城堡？

格温尼斯寻思着，但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回，城堡的守军们倒是熟练很多了，纷纷在自己的岗位上准备就绪，而领民们则是有序返回到城堡中，努力让自己不成为累赘。

邻近黄昏，所有的火把与火盆都被提前点燃，弓箭手和卫兵们上到城墙，刀剑出鞘，搭箭上弦，就连院子里的卫兵们，也在格温尼斯的组织下迅速排好队列，长矛在手。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哈夫丹人再次出现。

然而，这一次，哈夫丹人的目标似乎有所不同。

他们没有靠近城堡扎营，而是在远离城堡的地方，在山丘下的村庄废墟里安好了营地，远远的就能看到他们开始生火做饭。

他们始终没有远离大路。

这是……比上一次更加警惕了？

抱着疑惑的心情，格温尼斯让骑兵出到城堡，前进到几百米的距离上，密切监视敌人的动静，如有风吹草动，立即汇报。

考虑到并未发现哈夫丹人的营地中存在任何梯子或其他攻城武器，格温尼斯的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他也挥了挥手，让厨房开始做饭，所有人暂时解散，自由活动，但不要过度松懈，必要时必须能够立刻重新集结起来。

如果哈夫丹人就此离去，返回北方，那就最好。

不到万不得已，格温尼斯不打算派人出去，搞什么骚扰之类的小动作，没有意义。

干扰正在回城的敌人，不是什么时候有效果的，万一搞不好，惹得敌人恼羞成怒，把你杀了再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城堡在一阵紧张不安的气氛中过了一夜。

……

第二天凌晨，接近清晨时分，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格温尼斯就听到了前来汇报的骑兵的声音。

他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大人，哈夫丹人又有动作了。他们在生火做饭，您的命令是？”

格温尼斯沉吟一会，挥挥手。

“回去继续观察，他们发起进攻之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骑兵们领命而去。

格温尼斯则是开始清点集合起来的各式兵员们。

之前，经过罗莎琳的治疗后，又静养了十多天，基本上除了永久残废的人员，所有伤员都已经重返岗位，除去战死的人员之外，此刻城堡院子里集中了格温尼斯能够调动的所有战力。

包括三十七名弓兵和四十九名卫兵，以及五百一十七名征召兵，总计六百零三人。

值得注意的是，原本的五百征召兵，战死八十三人，但格温尼斯又设法补充了一批兵员。

还记得之前向温德米尔市借来的那一百临时工吗？他们开战之初就被堵在了城堡里，现在温德米尔没了，他们自然也成了格温尼斯的人。

正所谓凭本事借来的，为什么要还？

不但这些人不用了，就连之前欠下的差不多二百金币，随着波恩的死，也一并人死债消了。

当然，这一百人，在各方面的组织度都比不上格温尼斯训练了好几个月的本地征召兵，但好在他们人数也不算太多，打散之后混进原队伍里，征召兵的整体战力应该也不会被削弱多少。

在骑兵们返回侦查后，这些被集合起来的人也没有再次解散，而是就地坐下，开始吃早餐。

战斗随时可能打响，补充体力才是最重要的。

平时物资有限，需要省吃俭用，但这种情况下，格温尼斯也没掖着藏着，让大伙们都吃了顿好的。

麦粥管饱，而且还大量提供各种肉干和奶酪，城堡里的气氛久违的像过节一样。

然而，这样欢快的气氛没有保持多久，宁静就被打破了。

在大伙们都吃饱之后，坐在地上拍着肚皮时，骑兵再次回报。

为首的杰尔维斯脸色极为沉重，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那些哈夫丹人在破坏我们的麦田！”

“他们排着队在田里肆意踩踏，而且到处乱扔火把，显然就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格温尼斯深吸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确实，如果角色互换，格温尼斯也会这么做。

要知道，当年的罗马人还在迦太基的土地上撒盐呢，哈夫丹人毁麦田什么的，太正常了。

但是，正常归正常，现在换成格温尼斯的麦田被人成片毁掉，他就绝对无法接受。

一旦这些麦田被毁，不但他本人继位一来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而且境内的所有领民，未来一年的生活也必将陷入极为困苦的境地。

收获不到粮食，领民们会活不下去的，而且未来一到两年，他本人的税收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不但要做好田税为零的准备，还很可能要倒贴粮食和种子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熬过去。

突然，格温尼斯想到，如果哈夫丹人在这一带都这么搞一遍，整个安嫩河谷伯爵领就算完蛋了，没个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

哪怕伯爵领东部，也就是伯爵本人直辖的土地，影响没那么大，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要做好被卷入旋涡的准备。

因此，眼下这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熟的黑麦，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决不能！

格温尼斯的脸色极为难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决定。

恐惧、担忧、绝望，弥漫在整个城堡上空，气氛极为压抑，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捏住一样。

不少女人直接哭了起来，拼命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安静的院子里。

要知道，麦田和就是所有领民的命根子，他们翘首以盼一整年，就为了收获的那一段时间。

在这之前，他们甚至恨不得睡在地里，闻着麦苗的清香入眠。

现在，跟他们说，你们盼了一年的麦子，在即将收获的时候，被哈夫丹人抢了？

不服？

不服你们就找他们去呀？

不止是女人，就连在场的男人们，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和女人的绝望不同，男人们的泪水更多来源于委屈。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一辈子，累死累活一整年，到头来，在邻近收获的时候却要夺走他们的一切。

为什么？他们的姿态还不够卑微吗？看人脸色还不够，不停的讨好，还是做得不够吗？

为什么要安格妮丝要这样惩罚他们？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