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抉择
眼看着一大群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城堡附近，不等格温尼斯吩咐，杰尔维斯马上就带着卫兵上到城墙。
六十四名卫兵在城墙上一字排开，他们的旁边是一百名长弓手。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城墙上的，还是城墙下的，都在看格温尼斯的脸色。
波恩那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而城墙上的长弓手们，有些已经提前把箭搭在弦上了。
波恩此时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几百名无家可归的难民脸上全是绝望与憔悴，就连自己的亲信卫兵，也是满脸疲惫，一副不堪重负的表情。
他们太渴望得到一个安全的场所了，这几天以来，艰苦的野外求生已经压垮了所有人。
但能够决定是否打开城门的人，只有格温尼斯。
“爸爸，我们不能进去里面吗？”
一个小女孩缩在她父亲的怀抱里，轻声问。她虚弱极了。
而她的父亲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一丝的希望，向安格妮丝祈祷。
见城墙上半天没有反应，波恩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抱着一丝的可能性，继续乞求。
“温塔灵大人……求您看在奥斯本大人的份上……大发慈悲，开门吧！”
“如果您觉得和我之间可能有些什么不愉快，我向您保证，那都是误会！”
“就算您实在是不喜欢我，那请您放他们进去吧！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最后一句话，波恩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他的本意是做出一副父母官的模样，用这些可怜兮兮的难民打动格温尼斯心中柔软之处。毕竟年轻人嘛，内心或许还是没那么冷酷的。掉一些眼泪，捏着嗓子哭两句，没准对方就答应了呢？
而格温尼斯这边，他看着下方这些可怜的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祈求和希冀，就连市长波恩，也早没了往日意气风发养尊处优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可怜虫。
罗莎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城墙上，她看着下面的人，内心极为焦虑，恨不得自己跑去开门。她看了好几次身边的格温尼斯，但他都没什么反应，这让她心中更是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还不开门呢？
此时的格温尼斯，看着下面的可怜难民和市长波恩，当然也是……他差点没笑嘻了。
是啊，这些人的确很可怜，但这跟他格温尼斯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他们的亲人被杀，家园被毁了，那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让他们找谁去，反正不是他格温尼斯烧了温德米尔市。
你说他们的领主不尽责，没能保护好他们，那让他们找波恩去，平日里他们的税款也没交给他格温尼斯，格温尼斯对他们一点义务都没有。
你说让格温尼斯看在大家都是奥斯本伯爵治下同僚的份上，让他包容一下，谁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帮人家，那波恩平时有没有想过大家都是同僚，别老在格温尼斯背后捅刀子？他格温尼斯手头最困难的时候，他波恩有没有站出来宽容一下他的欠款？
现在角色互换，他波恩有难了，就想跑出来让格温尼斯大度一点？
想——都——别——想。
格温尼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想靠着一滴眼泪，就让他大开城门，欢迎所有人进入？
那就不是他格温尼斯干得出来的事情。
但是，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格温尼斯当然都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还有其它方面的顾虑。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城堡里不能有两套指挥体系，不能有两个话事人。
如果他真的打开城门，放人进来，那波恩带着他的嫡系班子进到城堡里，他格温尼斯还能睡个安稳觉吗？
他作为塔尔加斯男爵，肯定是指挥不动温德米尔市的卫兵的。当然他可以名义上接过指挥权，但实际上，波恩只要留在城堡一天，他格温尼斯的心就得悬着一天。
要是两家感情深厚，彼此信任，是战时同盟就算了。
就以格温尼斯和波恩现在的这种关系，谁知道对方在背后有没有什么小动作，有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无论是某天波恩带着人摸进了格温尼斯的卧室给他来一刀，还是在背后散布谣言劝说利诱格温尼斯的卫兵反戈，都够他喝一壶的。
或许有人会为波恩辩解，说波恩可能不是这样的人，大家应该暂时放下彼此间的矛盾和纠纷，共同面对敌人，携手度过难关。而且波恩说不定是个好人，不会做出那么让人伤心的事情来。
无论波恩会不会在背后给格温尼斯来一刀，格温尼斯只知道，如果角色互换，他肯定会给波恩来一刀，而且他赌不起，也不想赌。
无论如何，波恩这个人都决不能迈入塔尔加斯的城堡一步。
想到这里，格温尼斯叹了口气。
“波恩市长大人，很遗憾您落得如此境地，实在令我感到痛心。”
格温尼斯的话一出，波恩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一丝喜色。
“这些颠沛流离的难民们，本该在您的治下享受平和美好而幸福的生活。他们每日辛勤的劳作，慷慨大方的为您交税，结果却落得如此境地，实在不得不令人心生叹息之意。”
听到这里，波恩好不容易露出的一丝喜色僵硬起来。
“波恩市长大人，您应该对这一切负起责任来。”
“作为一地的统治者，您的失职，才是导致他们遭此待遇的元凶。”
“您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
“很遗憾要对您说出这样的话，这实在非我本心，但在此我还是要说，请您自裁罢！”
话语落下，波恩的脸色彻底凝固了。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格温尼斯就振臂高呼：“所有人都听着！”
“你们的市长大人，波恩先生，亲口对我说，委托我照顾你们，收容你们，我心地善良，同意了。”
“至于他自己，我想作为一位高贵的，令人尊敬的统治者，他会为自己的失败承担起责任来。对此，我心存敬佩。波恩先生是真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们明白，塔尔加斯城堡不欢迎任何外人进入！”
“我的城堡，只允许塔尔加斯的领民进入！我不会强迫你们，逼迫任何人做出选择，你们的选择一定是由衷的，是发自内心的。”
“我宣布，自愿加入塔尔加斯领地的人，可以进入城堡。不愿意加入的，也可以自由跟随波恩市长大人一同离开。”
“我不会做出任何阻拦的行为。”
“当然如果波恩市长大人认为我的此番宣言触犯了您的权力，是在非法掠夺您领地内的人口，您也大可带着领民离开，这是您的自由。或许您也可以到奥斯本伯爵大人处状告我的越矩之处，对于伯爵大人降下的惩罚，我自然也会恭敬接受。”
“以上，我言尽于此。”
说罢，格温尼斯不理会脸色惨白的波恩，高声喊道：
“放下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