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慧盈最终还是选择和娘家兄弟借了钱，来到医院交上了手术费。大力的左腿脚踝处是粉碎性骨折，需要接骨，钉钢钉。手术很顺利，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靠静养了。

吸够了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力总算回到了惦念已久的家。住院这段时间，慧盈总是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家里、医院两头跑。医院里的病人需要照顾饮食起居，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两个正在吃奶的娃娃。慧盈实在忙不过来，便找来娘家弟弟，晚上在医院陪护姐夫。她火急火燎地往家赶，去照顾家里的小娃娃。毕竟孩子还在吃奶，晚上不能没有人看顾。这段时间，慧盈的体重下降的很快，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弟弟和妹妹看见自家姐姐如此辛苦，内心也跟着煎熬，只能尽己所能帮助姐姐。

村部知道大力出了事，临时找了牛倌来代替他。大力一回到家，亲朋好友们都来看望他了。

慧盈的娘家人是最早来的一拨人，他们带着营养品和钱，来看这位朴实的姐夫了。大力看着这些可亲可爱的人，心里暖流涌动。大力的三大爷拿了一箱牛奶，三娘跟着一起来的。慧盈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她便追着慧盈拉家常：“这人伤得这样重，怕是三年五载起不来了吧？你可得好好伺候着，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都靠你呢！我们家你兄弟马上要娶媳妇了，我们正愁没处借钱呢！”慧盈心里明白，三娘怕自己和她借钱，便说道：“三娘，我要饭也不去你门上。”这位长者听着慧盈的话头不对，赶紧拉着自家男人回了家。村里其他和大力家有交情的人也来看望大力了，他们有的是看望病人，有的是想看看病人伤得究竟有多重，更有一些爱嚼舌根的人是为了给自己找谈资。很快，村里传开了一则谣言：大力瘫痪在炕上了。

谣言虽然会中伤人心，但对身处逆境中的人而言，却已无暇顾及。大力家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秋收。这段时间焦头烂额的，无暇顾及地里的庄稼。庄稼就像农家人的孩子一样，没有好好营务庄稼，庄稼的长势就不太好，自然就影响收成。慧盈心里既有些心疼又觉得很知足，这一年的希望总算还在。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秋收这场“大战”，大力注定不能参加了。慧盈拉着家里的老老小小一起将这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凌晨四点，天还是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慧盈麻利地起身，为大力端尿、倒水。她打算今天套着自家的小驴车，带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和公公去山上扒玉米，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则放在家里由大力照顾。在给大力整理好一切之后，她做好了早饭，顺带将中饭也带出来了。灌了一壶热水，拿了一点吃的，又拿了几件破旧的衣服，把箱板安装在车上，慧盈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大家都起来了，吃过饭后，一家人向山上进发。

凌晨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因昨天起了雾，地里的湿气很重，一脚下去，鞋子、裤子上都是水。十月的清晨，风已经很凉，吹着湿漉漉的衣服和鞋子，让人不禁打起了寒颤。在正式扒玉米之前，需要把所有长着玉米的秸秆放倒，之后再进行脱皮工作。一池子玉米基本是七条垄，慧盈占据了四根进行“开路”，只见她手里的镰刀似安装了风火轮般，嗖嗖嗖，一片片玉米秸秆被放倒在身后。慧盈的大女儿如华非常懂事，作为家里的老大，早早地就帮母亲分担家里的家务。她当仁不让地站在了妈妈的旁边，将剩余的三垄秸秆一棵棵放倒在前四垄秸秆堆上。虽然也经常帮妈妈劳动，但却总也追不上妈妈，时不时地，妈妈还会回头“接应”她。公公带着二孙女负责给玉米进行脱皮，这项工作很简单，将玉米皮剥掉，再将玉米棒从秸秆上掰下来放进筐子里，待装满一筐，将玉米棒倒进装有箱板的驴车里。这项工作虽然简单，但却枯燥、乏味，时间久了，胳膊、腿和手腕非常疼。因为需要一直蹲着或者弯着腰，公公又恰好腰不好，只能选择坐着劳动，一步一挪，玉米棒和秸秆上的水全部都渗进了他的衣服里。这位老人也顾不得这些，满心想帮趁着儿媳妇将粮食收回家去。小老二因为年纪小，掰了一会棒子便去一边玩耍了。人或许只有孩提时期感受过真正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