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式屠宰猪的日子到来了。
这天清晨，天刚微微亮，家里的老老少少全部起来开始干活。慧盈忙碌着将家里两个大锅加满水，在灶里添满柴，将水烧开，以备一会儿褪猪毛使用。大力早起将家里的驴、马、鸡鸭以及猪圈里的其它猪喂上，又拿起扫把，将院子打扫干净，准备好杀猪刀以及一张大桌面，以备屠宰猪使用。几个孩子中，如华已经和妈妈一起在灶台边忙碌了；如实带着两个小妹妹先将被褥叠起来，放进被橱，然后拿起笤帚将炕和地面都打扫干净。如华进屋子里来，将家里一些小物件放进抽屉，这样家里显得更干净、整洁。准备好一切，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简单吃一口早饭，这时天已大亮。
不多时，大力前一天去请的杀猪师傅和帮忙的几个男人便都来到了大力的院子。几个人在屋子里喝一口茶水，拉一会儿家常，便叼着烟向猪圈走去。
猪已经饿了一天，并不是慧盈和大力忘记喂了，而是刻意空一空它，以方便倒掉猪肠子里的污秽物。猪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归西，还以为主人来喂它了。一年的相处，猪和人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感情。接下来，人即将辜负猪这份信任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走进了猪圈，其中一个拿着一个编织袋，趁着猪不注意，将袋子套在猪的头上。其他几个青壮年男人顺势搬起猪腿，将猪摁倒在地。大力瞅准机会，迅速拿起搓好的麻绳将猪一只前脚和一只后脚绑在一起；另一边也做如此操作。猪被绑得牢牢的，动弹不得，不住地嚎叫着，或许在抗议人们的野蛮行为吧。
几个青壮劳动力将猪抬起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大桌面上，准备进行屠宰。大力拿来小笤帚，将猪的整个头部进行清扫，又拿来水，将猪的脖子和嘴巴洗干净。这些工作大力做的很仔细，仿佛有某种仪式感。一切准备就绪，慧盈手里端着一个大盆，里边放了些许盐，准备接猪血。盐可以防止猪血凝固。此外，慧盈还拿了一条擀面杖，准备搅拌猪血。大力拿起了杀猪刀，对着猪的脖子一刀下去，一股鲜红的血顺着刀口汩汩流出。猪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便已归西。慧盈拿着擀面杖，不紧不慢地搅拌着猪血，接血完毕，她端起血盆，放在了屋子里的脚地上，以备一会配灌猪肠的芡使用。
这时其他几位杀猪师傅开始给猪褪毛，其他几个男人负责拿小壶盛滚烫的开水往猪身上浇。杀猪师傅趁着热乎劲儿，抓紧拿起刀用力将猪毛一点一点褪去。女人们在屋子里也没闲着，她们将一会要炖的酸菜、白菜等洗干净，攥干水分，备用。大一点的孩子知道帮助慧盈往灶里添柴，锅里没有水的时候，便往锅里加水；小一点的孩子则和其他亲戚家来的小孩子一起在院子里打闹玩耍，好不热闹。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猪毛终于都被褪掉了，杀猪师傅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有的卷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有的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水，眼睛盯着这口经过自己处理的白白净净的猪，一个劲夸赞慧盈喂猪喂得好。
接下来便到了考验技术的时候了，有经验的老手开始对猪进行解剖：先让猪四脚朝天待着，然后拿起温水再给猪“洗个澡”，之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拿起一把尖刀，从猪胸口部位至尾部拉开，猪的五脏六腑便全部展现在眼前。老师傅将猪脖子部位的肉切下来，将气管用线绳系住，然后将猪肋骨上的片油撕下来。一位打下手的年轻小伙子拿来一个大锅盖，几位师傅合伙将猪肠从肚子里取出来。这时候需要另外两位经验丰富的杀猪师傅趁热对猪肠进行处理，如果冷了凝固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还有几位青壮年开始将猪肋骨、四个小猪肘拆卸，然后用斧头和砍刀拆卸脊骨。去掉骨头之后，整个猪没了骨架支撑，只剩一堆待人们分割的猪肉了。老师傅又带着几个人将猪肉进行分割，去皮，这边紧张地忙碌着。另外两位师傅在与时间赛跑，趁热将猪肠外侧的油摘开，将猪肠分离，然后将猪肠里的污秽物倒掉。又拿起筷子将猪肠翻转过来，用水不断冲洗着。这个屠宰现场混合着臭味、脏器味儿，人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屋子里的女人们拿起盆将猪脖子的肉拿回来进行清洗，然后放到锅里“紧肉”。出来的肠油和片油要放进锅里熬煮，熬出猪油，将油渣和油放在盆里凉着，备用。如华拿了一些瘦肉进屋，将肉切成块，准备炖菜。这时肉也“紧”好了，从热乎乎的大锅里捞出来，快速切成片，准备炖白菜。
一切准备就绪，如华和慧盈一人一个锅，开始炖菜。如华负责炖酸菜，慧盈负责炖白菜。这两个大菜是农家院杀猪菜的必备品。如华继承了妈妈的麻利，迅速将油下锅，待油温上来，又将一大盆酸菜放进锅里来回翻炒，下入切好的瘦肉，下入各种调料，翻炒几个来回，加入“紧”肉的肉汤，再加入一些清水，没过酸菜为止。一切准备就绪，如华叮嘱烧火的如实，多添一些柴，大火开炖。另外一边的慧盈也已经将白菜下锅，添柴加旺火，另一个大菜也准备就绪。
这时候屠宰师傅们已经将猪分割完毕，只剩下最后一项清洗猪肠的工作了。大力蹲在一个大盆跟前，里面是整副猪肠子。他要将猪肠多清洗几遍，用面粉抓，用盐水抓洗，这样猪肠的异味能小一些。这会儿屠宰师傅们已经进屋喝茶水和抽烟了。平日里都是各忙各的，此时难得的小聚，他们在一起拉着家常，述说着这一年的收成和土地，盘算着明年自家要再养几头猪，种几亩地经济作物。
在这样的家常里，充满了老乡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