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险地，亦是绝地
清军的火炮运抵至摸天岭岭口下方环形工事时，已经是第二日巳时末。
在这段时间里，总统前军的武昌绿营游击胡士义也曾组织过两次攻山战，但均被扼守岭口的张大牛率部击溃，平白折损了数十人，却未能攻上摸天岭半步。
如今，大清军赖以攻城拔寨的火炮已然抵达前线，胡士义再无顾忌，当场就下令，着炮队立即布置炮兵阵地，准备攻山。
太平军方面，发现清妖炮兵上来后，留守在岭口的张大牛终于下达了退兵的军令，他虽然对明王很是崇拜，但也不想被清妖的炮子不明不白地炸死，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身，报答明王的恩情。
清军攻山的战法，还是同样的套路，依然是利用炮火掩护刀盾兵和鸟铳兵前进，在炮兵刚刚布置好阵地后，胡士义就下达了总攻的军令。
所有的炮兵立时点燃了连接炮管的火绳子，大大小小的炮子轰的一声从炮口呼啸而出，砸向了摸天岭顶峰太平军的炮垒。
胡士义也发了狠，第一轮炮击刚刚结束，就催促炮兵赶紧清理炮膛，装填火药、炮子，重新连接引线，继续猛轰太平军岭口防线。
密集的炮火下，太平军在岭口修建的炮垒被砸的土木齐飞，乱石四溅，一片狼藉。
刚刚从岭口退回山洞防线的张大牛也是庆幸不已，庆幸自己见机的早，要不然即使能躲过清妖的炮火，恐怕也会被无数飞溅的山石和断木淹没。
在隆隆的炮声中，数百名武昌绿营也一个个举着枪，舞着刀，平端着火铳，一窝蜂地向摸天岭顶峰扑去。
武昌绿营游击胡士义更是一马当先，亲自督兵向前，他坚信，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山上的贼寇根本没可能继续坚守，而总兵大人和提督大人就在山下，这个时候不展示自己的武勇，更待何时？
胡士义的判断果然没错，这次的攻坚战出奇的顺利，岭口连一块擂石都没落下，除了有一个士兵失足滑倒，扭伤了脚踝，便再无一人伤亡，可当他踏带着部下上摸天岭顶峰时，映入眼帘的除了乱石断木还是乱石断木，居然连一个贼寇的尸首也没看见。
“大人快看……前面！”
胡士义还没想明白贼寇为啥放弃岭口防线，身后的一个亲兵却突然急声道：“大人快看，前面，前面……有贼寇的营寨……！”
胡士义心中一紧，忙顺着那亲兵手指的方向去看，却见得在距离岭口半里左右还有一座山洞，沿着洞口，赫然还有一座贼寇修建的防线。
“不好……快退！”
能做到一镇游击，胡士义显然也是心思剔透之人，在看到太平军防线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撤退，而不是继续进攻，因为他上岭后，并没有看到摸天岭上有一门被摧毁的火炮，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贼寇早已把火炮全都运回了前方的那座山洞里面。
山洞距离岭口不过半里，那上山的大清军岂不是全都暴露在贼寇的火力范围内，所以胡士义当机立断，喝了一声，转头就向岭口下方跑去。
果不其然，其余的清军还没弄明白游击大人为什么一看到贼寇的防线就吓得转头就跑，前方的山洞内就传来数声炮响。
紧接着数枚炮子从太平军防线内呼啸而出，仿佛犁地一样，在清军人群中犁出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十七八个不明所以的清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平射的炮子轰了个对穿。
直到看到身边同伴凄惨的死状后，上山的清军这才回过神来，也吓得扭头就跑，有的人甚至因为过度恐惧，甚至抛弃了手上的长刀和鸟铳，跟着率先逃跑的胡士义往岭下退去。
一时间，上山的清军完全乱了套，你推着我，我推着你，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该死的山顶，由于过于拥挤，有好几十个跑的慢的清军生生被推倒在地，然后被后面跟上来的清军活活踩死，还有七八个因为跑的太急，竟然失足落下了山崖。
好在他们也是刚刚登上摸天岭顶峰，距离路口不远，大多数清军还是跌跌撞撞逃离了摸天岭。
“怎么回事？”
摸天岭下，湖北提督庆成和武昌总兵花连布目瞪口呆地望着仿佛赶鸭子般，从岭上往岭下防线逃窜的清军，就在刚才，他们看到胡士义的将旗插上摸天岭的时候，二人还弹冠相庆，可谁也没想到，仅仅一百个呼吸不到，战局竟会发生了逆转。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摸天岭上的军情才传到了不明所以的庆成和花连布耳中。
在听到传令兵带来的最新情报后，庆成和花连布都傻了眼，合着咱们打了三天，贼寇在摸天岭上还有一处防线，最关键的是贼寇的火力可以完全覆盖登岭的通道，这样一来，大清军的火炮几乎没有可能运上山去。
没有火炮，也没有可以运上山的攻坚器械，光凭鸟铳手和军中的弓箭手，别说破开贼寇防线了，就是想上岭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计可施之下，庆成只得把目光看向了身边同样一筹莫展的花连布，开口道：“花总兵，你可是答应本督三日破贼的，现在贼寇据险扼守，这可是如何是好？”
花连布犹豫了好一会，才接口说道：“提督大人，非是我武昌兵不尽心尽力，实在是摸天岭地形复杂，贼寇又有火炮助战，我军总不能以血肉之躯硬扛火炮吧？为今之计，末将以为咱们只能改强攻为围困了。”
“你是说封堵住摸天岭下山的通道，把贼寇困死在山洞里，俟其粮尽，再行攻山，可贼寇连续掳掠了房县和郧西，巢穴内的粮食堆积如山，咱们要围到什么时候？如今湖北教匪猖獗，万一别处再出乱子又怎么办？”
对于庆成的疑虑，花连布也有考虑，他回话道：“提督大人，摸天岭诚然易守难攻，但对于贼寇而言，是险地，亦是绝地，我军想攻进去难，我军若是封锁山道，他们想出来更难，故尔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兵马驻防，末将以为有一千五百兵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