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乱

“你且容本督考虑考虑！这样吧，你先去布置防线，待本督考察后，再做决定。”

花连布说摸天岭对于贼寇而言是险地，更是绝地，可以分兵在此封堵贼寇，打消耗战，湖北提督庆成对此显然是持保留意见，因为贼寇是居高临下，若留的兵少了，他怕被贼寇打了反击，那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帝交待了。

“嗻……！”

花连布应声领命，忙带着亲兵亲自上了山，要围堵贼寇，摸天岭口下方那道环形工事肯定不是好的选择，那里距离山顶太近了，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贼寇的偷袭，选在山下他又不放心，毕竟摸天岭方圆数十里，虽然斥候回报说只有一条路通山顶，但百密一疏，鬼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因此，花连布认为，要困住贼寇，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半山腰布置防线，如此一来，既不怕被贼寇偷袭，又不怕贼寇还能走别的路下山。

经过仔细观察，花连布还真在半山腰找到了适合大军安营扎寨的地点，此地是一块约摸一里方圆的缓坡，距离山顶约摸有七十丈，正卡在上山的山路上。

花连布也算久经军旅，在他的严令下，武昌绿营很快沿着这段缓坡通往山道的路口，挖掘了三道丈许宽，七八丈长的壕沟，然后也在壕沟内外布满了铁蒺藜和尖桩，甚至还在壕沟内都预备了示警铃，只要有人碰到连接在铃铛上的线，铃铛就会报警。

与此同时，花连布还效仿太平军，利用被挖掘出来的泥土抢修了一段高约丈许的泥墙，再用圆木把泥墙固定结实，此外，花连布还有意在泥墙后修建望楼，箭塔，全天候监视岭上贼寇的动向。

清军转攻为守，在岭下修建防线，是王秀清始料不及的，按他的设想，清军总该再攻上几次，才会选择围困战，哪里想到只伤亡了数十人，就不敢再攻。

望着半山腰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的一道道泥墙、木栅、箭塔和望楼，刘麻子、杨虎等人皆是心急如焚。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清妖的防线建成，太平军下山的路就会被彻底堵死，届时，清妖只要分出千余兵马守住这道防线，太平军根本别想冲出去，而已经下山潜伏的陈二狗部也不可能是在山下大营驻防的清妖主力对手。

王秀清同样不敢把希望寄托在陈二狗和李锦身上，因此只得出兵偷袭山腰上的清军防线，可清军防守甚严，鸟铳兵人数又多，平白折损了数十人，也没有打断清军修建营垒的进度，故尔不得不退回摸天岭，并严令各部不得军令，谁也不许出战，有违令者斩。

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王秀清唯一的指望就是白连教了，根据在郧西查到的邸报，清军在湖北的总兵力不过一万七千余人，如今房竹二县就云集了万人，剩下的分守武昌和荆州，他相信白连教绝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的。

诚如王秀清所料，在清军抵达摸天岭的第十八日，也就是伪清乾隆五十四年二月初十，荆门的白连教首领熊道成和陈德本率部在当阳起兵，三日后袭破当阳县，擒杀当阳县令谢君；来阳的杨子敖亦领兵攻破来阳城，谭贵破旗鼓寨。

郧阳的白连教首领曾士行和曹海洋为配合獾脑湾王聪儿部，亦分兵袭了竹山和竹溪二县。

原本和王聪儿部相持的襄阳绿营顿时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再加上囤粮之所竹溪被破，襄阳镇总兵马虎不得不撤兵解围，可他兵马还没进入襄阳县，就被追上来的王聪儿部咬住，马虎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再战，妄图先击溃义军，再撤兵退回襄阳。

熟料曾士行和曹海洋却在攻取竹山和竹溪二县后，竟领兵直击襄阳，并高举大旗，誓诛清狗，报仇雪恨。

风闻襄阳遭到围攻，马虎惊惧之下，举措失当，既怕和教匪僵持下去，襄阳会被贼人攻破，又怕仓促退兵，会被教匪衔尾追击，军中也因为襄阳城遭到攻击事，人心大哗，很多士兵因为担心城内家小的安危，竟发生了大规模的溃逃。

王聪儿抓住战机，亲领教中骨干数百人，直击马虎将旗，马虎不敢接战，只得领亲兵径奔襄阳方向而去，慌乱之下却被甩下马来，他还没来得及重新爬起，一身白衣的王聪儿已然拍马赶到，只一剑，就刺穿了马虎的胸膛。

襄阳总兵马虎至死都没想到他会死在他认为可以捞取战功的教匪手里，更没想到他会死在一个女流之辈手上。

紧紧地攥着沾满自已鲜血的长剑，襄阳总兵马虎发出杜鹃啼血般的哀嚎“圣上，末将……末将替您尽忠了，只可惜，末将不会像我哥哥那样……身入天子堂，死入紫光阁，如果，如果有来世，末将再来报答圣上的恩情！”

马虎阵丧，本就大乱的襄阳绿营更不敢和白连教接战，纷纷抛下武器逃窜，白连教则趁势追杀，一路杀到了襄阳城下。

望着襄阳城头高高悬挂的齐林首级，王聪儿气愤难平，当下传令各部，围攻襄阳，无论如何都要宰了襄阳知府胡齐仑和襄阳知县文楠替齐林报仇。

闻得王聪儿率部围攻襄阳，曾士行、陈德本、杨子敖、谭贵亦群起响应，各自带着本部人马直奔襄阳而来。

至二月二十日，鄂北各路义军终于全部抵达襄阳城下，至此，王聪儿所部义军已如滚雪球般，暴涨至八万人，经过反复磋商，诸人一直决定，推选王聪儿为鄂北白连教总教师，总统各路义军。

王聪儿也不推辞，当场领了鄂北白连教总教师之职，并重新整个义军，制定军规军纪，同时还发动了对襄阳的攻势。

郧阳方面，郧西城尽管被太平军攻破过，郧西知县叶治在返回县城后，虽然也加强了城防，但依然也遭到了白连教围攻，教首楚金贵和鲁惟一更是各自领兵，轮番对郧西城发动攻势，至二十三日，坚守二十日的郧西城再度丢陷，郧西知县叶治再没有上次逃生的运气，被破城而入的白连教堵在县衙，最后不得不引刀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