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卧龙凤雏
宛城府衙。
城中动乱平息之后，在府衙中坐立不安的张绣立刻得到了消息，随即一路小跑到了贾诩居所。
“先生，城中事毕，陈氏大获全胜！”
此时的贾诩仍未安寝，闻言缓步走了出来。
张绣凑上去大笑道：“方才将士来报，陈氏大获全胜，城中贼子尽数被捉拿斩杀！先生神机妙算，这陈氏果然是把好刀！”
“现在什么时辰了？”
贾诩面色波澜不惊，抬头看了看漆黑夜空，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额……应该快亥时末了吧。”
“时间和老夫预想的差不多。”贾诩淡淡开口道，“客人走了吗？”
“什么客人？”
张绣有些摸不着头脑。
贾诩叹了口气，换了个问法：“城门口挂着的三具尸首，还在吗？”
张绣身后立刻有一名将士抱拳道：“回先生，城中战斗开始时，便有人趁乱取走了典韦等三人的尸首出城去了。末将遵照先生吩咐，并未追赶。”
闻言，贾诩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错。客人走了，曹孟德也该退兵了。至于陈氏……此次杀贼有功，稍时将军可设宴款待，席间大肆夸奖一番。”
在外人面前，贾诩对张绣的称呼也变成了尊称。
张绣大大咧咧地笑道：“这是自然，陈氏虽说是商贾之家，但对咱们也算是忠心耿耿，不像那些个豪族，整天想着害咱们。先生放心，等下我定会封赏陈氏，就给他个宛城县令怎么样……”
话说着说着，张绣忽然感觉贾诩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声音也就小了下去。
“先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将军，我方才是说夸奖陈氏。”
“嘴上夸夸就完了？”张绣有些不解道，“人家替咱们卖命，不给些封赏？”
张绣久在军中，道德价值观极为朴素。在他的认知中，有功就得赏，有错就得罚。
“赏是自然是要赏的，但此事还得三思。”贾诩摇头笑道，“今日之事，陈氏迫不得已而为之，是否心向咱们，还有待商榷。稍时将军设宴款待陈氏，席间我会命人将陈氏少君请出，探察此人成色。”
“不是请陈氏家主吗？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孩子懂什么。”
“有志不在年高，陈氏能有今日，全赖这位陈氏少君。将军岂不闻，陈氏少君素有南阳邓通之雅号？”
“这……”
“算算时间，陈氏也该到了，将军去接待一番吧。”
……
不得不说，贾诩的时间观念很强，他刚让张绣出来迎接，这边陈弘一行人已经快到了府衙门口。
眼看即将抵达目的地，陈弘也对自家老爹开始了叮嘱。
“父亲，稍时见到张将军后，父亲不妨将今晚发生之事夸大一番，特别是咱们的损失，一定要尽量夸大！”
“这是为何。”陈老爷子有些不解道，“如此一来，岂不让张将军看轻了咱们陈氏？”
闻言，陈弘叹了口气。
他怕的就是自家老爹这喜欢摆排场的习惯。
等会张绣肯定会问起整场战事的经过，万一老爹大袖一挥，轻描淡写的表示区区贼子，我反手可灭……
张绣一听，原来这么容易，本来该赏赐给你的东西都不想给了。
那可就真麻烦了！
但如果把这场战争描述成陈氏毁家纡难，报效张绣的场面，能得到的好处绝对更多。
简而言之一个字——卖惨邀功！
陈弘将这个逻辑讲了一遍，陈老爷子听是听懂了，却还是有些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不能让张绣看轻了我陈氏’之类的话。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
“哈哈哈，明山贤弟！”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八尺有余的汉子自府衙内大步走出，脸上还带着笑容。
此人应该就是张绣了！
陈弘心中想着，却见自家老爹脸上也已经挂了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拜见将军！”
众人齐齐行礼道。
“贤弟不必多礼！”
张绣挥了挥手，却马上被陈老爷子的造型吓了一跳。
好家伙，你这衣服是在血池里泡了一遍是吧！
陈老爷子抬起头，脑中努力回想着儿子刚才的交代。
嗯，要把战斗过程描述得惨烈，要把自家的损失夸大，同时还要不着痕迹的邀功请赏……
这也太难了吧！
迎着张绣的目光，陈老爷子思索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心一横，索性拉住张绣的手，一指着不远处的俘虏和首级道。
“今夜一战，下官幸不辱命，城中贼子尽皆授首！将军请看，这些便是贼子的首级与家眷……额，将军莫误会，下官绝并没有邀功请赏的意思……”
陈老爷子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后面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只能尬在原地。
这一通操作，看得陈弘是掩面叹息，扶额无语。
这话怎么听，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自家老爹什么时候能靠谱点啊！
再看张绣，听完陈老爷子的话后，脸上的笑容也稍微凝固了些。
倒不是他感觉不对劲，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嗯，贾先生方才怎么交代来着，要大肆夸奖，要用言语笼络陈氏，却不能给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但人家已经把功劳亮出来了，我该怎么接话？
这也太难了吧！
张绣脑中思考着措辞，自然没听出陈老爷子话中不合适的地方，也没注意到陈老爷子脸上的不自然。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场中迅速蔓延着，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连空气都变得不合时宜。
陈老爷子：这狗东西怎么不接话啊，我还怎么继续下去？
张绣：我能说什么，让我砍人我在行，但拉拢人……这谁懂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咕噜！
最后打破僵局的，却是陈老爷子腹中发出的声响。
从下午一直砍人砍到深夜，他早就饿得不行了，此刻肚子终于发出了抗议。
听到这声响，张绣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贤弟，进去吃点？”
闻言，陈老爷子立刻神情肃然，庄重拱手。
“固所愿，不敢请耳！”
随后，两人把臂同游，携手走入府衙，目光中满是惺惺相惜。
陈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