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首富

“包包……包国维，你你……你说什么？”

老包脸色煞白，声音都在颤抖。

他儿子包国维居然要跟老爷做买卖！

仆人的儿子居然要跟秦公馆的主人做买卖！

老包骇然地说不出话来，后背被冷汗打湿，连满是褶子的脸上都冒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老包下意识朝着秦老爷看去，浑身一个哆嗦，他整个身子发抖，将腰弯成九十度角，很卑微地向秦老爷道歉：

“老老……老爷，对不起对不起，包国维他胡说八道的，包国维他胡说八道的……”

老包心里很是惶恐不安。

听到包国维要找秦老爷谈生意，老包他以为是自己平日里给包国维的零花钱不够，包国维这才找上了自家老爷，想通过做生意弄点钱。

老包暗暗发誓，回头把一个月的工资，拿出六块钱给包国维零花，自己存一块。

这秦公馆里，包国维惹谁都不好，非要招惹自家老爷，

秦老爷那是主子，是能招惹的吗？

仆人找主子做买卖谈生意，包国维这等同于和秦老爷平等沟通，以相同的地位交谈，这该是个多么大胆的想法啊！

秦老爷没有搭理老包，他的目光落在包国维身上，黑色圆框眼镜背后的商人眼睛，正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仆人的儿子。

包国维瞥了一眼慌张心生恐惧的老包，心中暗地摇摇头，这是旧时代封建大家族里的悲哀一幕。

给人当牛做马的老长工，秦老爷这样的主子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世界里的主宰。

遇到主子，只能唯唯诺诺，像牛马一样卑微和讨好，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老包面对秦老爷这一表情，代表了这个时代像诸多老包这样的下人的悲哀，管中窥豹，足以可见封建统治对人心的迫害。

不论财富和地位，人应该是平等的，人格尊严也理当是平等的，正是为了这个目标，很多年后的先辈才会抛头颅洒热血，建立一个崭新的神州。

“诶！”

望着腰越来越弯的老包，包国维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爸，我找秦老爷拉投资呢，你别添乱了行不？”

老包一听，脸色再次骤然一变，声音惊恐万分道：

“包国维，你说什么呢？”

老包提高了嗓音，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自家老爷就在旁边看着呢，心里搞不好在叱责自己，你老包连儿子都管教不好，怎么有能力帮我管理秦公馆？赶快走人罢！

“老爷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我这就带他回屋，带他回屋……”

老包看秦老爷黑着脸一言不发，赶忙讨情求饶，拉着包国维就要回屋子，避免矛盾升级，再惹老爷大发雷霆。

包国维就算是老包的逆鳞，但这个时候，为了能留在秦公馆为了能留住这一个月七块钱的差事，他也必须得骂一骂这块“逆鳞”了！

当然，打……老包是舍不得的。

包国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老包，心中颇感无奈，他凄凉的是老包深受旧时代封建主义毒害，病入膏肓，这种把秦公馆主人当成主宰者的卑微心理，药石难医。

不过包国维也清楚，老包在秦公馆当下人几十年，喝来喝去，逆来顺受，早就被磨掉了作为一个人的自尊和心气。

秦老爷眼中冒着精光，静静地站在没有太阳照到的阴影下，他咀嚼着包国维刚才那一句对自己的称呼，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个包国维很大胆。”

“居然想和我秦振华做生意！”

秦老爷冷笑。

他秦振华是什么身份？苏州城的首富！整个神州商界赫赫有名的大商人！

包国维胆子这么大，居然想和他这位首富做生意，真是好胆！

秦老爷这时候想起自家老七刚才在吃饭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包国维跟翠翠吵架了，他嘲笑翠翠是小麻雀，把自己比作鸿鹄哩，好笑好笑……”

但就刚才，包国维走出阴暗的小屋子，一个照面，秦老爷就瞧出来了他身上散发着的从容自信的气质。

这种气质，不该是一个被惯坏的仆人孩子应该有的。

“鸿鹄吗……”

想到这，秦老爷眯着眼睛，制止了老包要把包国维拉回屋子的举动。

“老包，先停下罢。”

老爷发话了，当仆人的不敢不从。

老包放下了拉住包国维长袍袖子的手，犹豫了一会，他惊恐不安道：

“老爷……”

秦老爷摆摆手，

“你先站一旁。”

面对老包，秦老爷又恢复了原先的主宰者威严。

老包望了望自家老爷，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只好无奈地后退了几步，给二人腾了一处空间。

包国维直视秦老爷的眼神，腰背挺着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从容自信。

“为什么要在对我的称呼前面，加个‘秦’字？”

秦老爷没有直接回答包国维借钱的事，而是饶有趣味地问着包国维刚才对自己的称呼。

“我是以商人的身份和你交流。”

包国维直视秦老爷的眼神，不卑不亢道。

不过包国维心里也啧啧称奇，这秦公馆的掌权者，能统领这几十个仆人，在偌大的苏州城呼风唤雨，能培养出考上北大的秦公子，是有一些手段的！

秦老爷脸上平色如常，心中却是对包国维这句话感到诧异。

“以商人的身份？

直到这个时候，秦老爷这才对包国维这笔买卖起了一点兴趣，他点头道：

“很好，很好。”

老包在一旁听着胆战心惊，又听着满脸疑惑。

“老爷怎么突然说很好？很好在哪里啊？”

老包一脸疑惑，憨厚地挠挠脑袋。

包国维笑了笑，没说话，他在等秦老爷主动回答。

“包国维，什么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