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相国托孤上海滩
“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李鸿章李大人闻听曾纪泽签好了《中俄伊犁条约》,罕见地提笔作了一首诗:
克绍箕裘凭醇厚,
光复疆土完金瓯。
幸赖列祖善护佑,
万里江山醉中游。
李慕罡读了此诗,击节叫好,这就是中堂的气度。
继曾纪泽,左宗棠的胜利收复北方领土,由老中堂李鸿章牵头的《中日马关条约》却招致大清国有识之士的痛斥,“陇上铁汉”安维峻的《请诛李鸿章疏》更是把举国人目光聚焦在名声显赫的老中堂身上。
邻国日本早就对中华锦绣河山垂诞已久,以明治维新一举扬弃旧有幕府制度,跃居为亚洲军事最强国,一场海战彻底推毁了大清北洋舰队,要知道,这北洋舰队是由老中堂一手经营的,就像当年他组建淮军一样。
同样的为国家出力,北洋舰队的惨遭毁灭,直接打击了这位一生骄傲的合肥老人。为了暂避风头,李鸿章乘坐小火车到申,即今日的上海小住。
上海也是老中堂当年经营之地,港口之利使得其吸引了大批西洋商贾,越发繁华起来,老中堂于是把自家的产业都转移于此。
位于黄埔江畔的“知枫别筑”,风景这边独好,远眺可见已稀稀疏疏建筑于江边的列国银行,也有欧式别墅,点缀其中,近看则帆船来往不绝,渔船穿梭更显得这黄埔江的繁华与气派。
李老中堂因为《马关条约》招致国人唾弃,奉了老佛爷的旨意去上海避开舆论的锋芒。
此时,苍老的中堂,半卧在躺椅上,不住地咳嗽,左手也兀自抖个不停,忽然,他连续咳了几声,晕倒在躺椅上,吓得侍婢大声喊叫:“快来人!中堂老大人他……”
闻讯赶来的总管李义和几个随时伺奉的家人一起进屋,眼见得老中堂已是衰落之相。
实然不假,这位大清朝“股肱之臣”,在弥留之际,想了那个敢于执言的姜靖,还有神仙李慕罡及他暗中私交的楚家,口听老中堂说了一句“请姜靖…”
家人专管外事的怀柱儿,连忙到师爷房中,口称老师,中堂让你写信请钦天监姜老官儿。
一天后,老中堂开始咳血。
午时,一乘快轿赶到“知枫别筑”,一个穿戴讲究的中年女子,其左侧是个刚换了一口牙的孩童,眼睛黑葡萄赛的,一副纯真未凿的样儿。右侧则为一名侍女,打扮得非常素净,他们仨儿人下了轿。
一直小跑步,到了老中堂安卧之处,“老爷,我们娘俩来晚了!”
中年女子甫一开口,就晕倒在李中堂的卧榻之左!
耳廓里突然听见那刚强的声音,那是老中堂启奏军务大事面对老佛爷时的声音。
李义不禁一振,老爷要重振山河了!
姜靖是巳时到的,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他心中一动:难道老中堂大限到了?
此刻,李义等人扶起李鸿章,分明看见这个老人,样子像极了十年苦读的一介文士。
他坐正,一手拉了那孩童,一手拉了姜靖,然后放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声大叫“我不负天,奈国人…………何!”
光绪末年,一代名臣李老中堂就这样气绝,光绪帝为之休假三日,派礼部尚书持圣旨到沪。
众议谥李鸿章为“文忠”,仅次于他口中所称“我老师”曾国藩的谥号“文正”。
姜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那母子二人——李中堂的万两银票,是直接在大清国内兑换雪花银子的;又有一枚砗磲刻制的“鸿章之禧”的私人印章,极其精美。
于是,一顶讲究的快轿直抬了娘俩,这回侍女在桥外走路,她是天足,特别吃苦的那种人。轿子到了水路,乌篷船接了他们往南开发。
姜靖算是完成了老中堂的遗愿:托孤于他!
回到京城,一时间京里无有唱戏娱乐,只有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悼念老中堂合肥佬,军机大臣,大学问家。
姜靖自家书房里连夜写了一本奏章,请辞官回老家致仕养老。
姜松和姜瑶若一行人护送着从前姜侍郎现在“闲云野鹤”的姜老爷,踏上回原籍洛阳城的归路,对于发生许多重大事件的天子脚下,京城繁华之地没啥可留恋的,至于双少年豪士楚复国和秦阳,也是人影模糊了。
姜靖此时才五十出头,历经清国官场的各种磨劫,倒也风清云淡了,早年的经世济用的一套孔孟之道,被这清廷各路势力——帝党,后党,清流,民间舆论及真正的丧权辱国实力派——所碾碎,只落得黄庭经一部,受了老中堂托孤遗愿,请辞回到故乡。从此,再也不问世俗之事。
《太公素书》,这门姜家传世之珍,出于开基八本年周朝军师“相父”的姜子牙姜太公。集道,谋,养,兵,武于短短十八篇,廖廖二千言,但所蕴极为渊深,历代出名的子孙仅以一个方面名世,比如“养”篇,通共九十八字,却道尽了人生寿夭之理,参透了其中要秘的,要数五代十国时的姜“睡仙”,度双古稀而逝,在世一百四十春!
姜靖以丹元子《步天歌》为入门手杖,粗通《太公素书》之《道》篇,参以周易,连续多年在香山天文台观天象,饶是他自幼聪慧,家学渊源流长,才略窥法门。
在京城万国搏击大会后,姜靖意识到《太公素书》的精妙功夫足以抗衡天下武学,只是后辈子孙并未探骊得珠而已。由此倒激发了他对《太公素书》武学篇的强烈好奇心。
到了洛阳夹马营姜家老宅之后,亲朋故旧,门生乡党都来探视,忙过这些必要的应酬后,姜靖派了一个家人去给姜松捎口信,让他早日来府上谈天论地。
姜松是个非常机警的后生小子,一直是姜家子弟的楷模,用姜靖的一句话说“乃吾家之玉树也”。奉了叔父的命令,他整理好衣冠,快步来到夹马营,自白马寺到夹马营,也就是二十里地,不一会儿,他已经到了姜家老宅。
虽说姜松跟叔父的时间比自家高堂双亲还要多,恭敬之礼始终如一,不敢稍微闪失,这种恭敬发自内心,是一团醇厚之气,是血亲加个人家风熏陶所致,自然任谁都会心花怒放的。
“孩儿,叔父叫你来,是有要事商量呢!”姜靖又严肃又直截了当,这在一向以儒家“涵养蕴藉”自处的姜靖是罕见的,姜松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
“我儿勿要拘礼,快坐下来!”
也许是察看到姜松的凝重表情,姜靖回复了以往的神态,姜松这才拱手抱拳示意,奉命坐在下首。
“松儿,太公素书里的武技,本来自昆仑山,开宗老祖太公爷自幼远涉山水,不辞劳苦,拜昆仑山修仙人的门下凡四十多年,因尘缘未尽,得开西岐八百年基业。助武王伐纣,功成被封于齐,你知道吗,古时的齐鲁乃天下最为富庶之地。”
顿了一顿,姜靖指了一下桌上的茶壶,姜松连忙斟了一小碗“信阳毛尖”,双手捧上,姜靖呡了一口,接着又说了起来:
“太公老祖到了封地,用尽最后的心血,把毕生的习学及传承用两千言极精简地留下了这部奇书。”
姜松忍不住插了一句“太公素书!”
“松儿,我们历代姜家男儿,都未能详参此书的真正精核。”
“叔父,难道连您老人家都未能……”
可能是自觉唐突,姜松止住了这句直白的说道。
“对!”,姜靖不以为意,干脆地说道。
姜靖不等姜松回复,继续说道:“松儿,素书中的武篇,你可知诛人者实诛心也这句话的深意?”
姜松想了想,才心地回禀:“叔父,我的理解是想杀一个人,就让他心死,那比杀了此人肉身还要厉害。不知叔父的高见?”
姜靖缓缓地说:“我大清武学,参悟最为透彻的要数雍正爷!”
姜松大为惊讶!雍正帝是清军入关以来的第三个皇帝呀,此人虽然说与武林人士多有接触,但说起武艺,他连年羮尧都不如的。
“我知道你会有疑问并很吃惊。大义觉迷录你可知否?”
“那本书是雍正爷亲自写的,天下读书人都能记诵,我虽没有走科举之路,但启蒙之时也是念熟了的。”
“松儿,你可知白莲教,红花会,还有太平天国的十四年辉光盛事?”
“他们完全被这本《太义觉迷录》给打败了,所以诛心这招无比老道,可供习武之人借鉴。”
姜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随后,姜靖讲了太公辅佐两代圣主,周文王和武王,联合八百诸侯攻破朝歌,逼迫纣王举火自焚的故事,虽耳熟能详,姜松还是体会到姜子牙这位远祖的文韬武略,不禁对《太公素书》更为珍视起来。
姜靖与姜松在书房内详细谈论了《太公素书》的武篇,顿时有了新的发现:他们的认知远未达到可以利用太公剑意的层面!这一发现一则以忧,一则以喜:忧者我辈资质愚钝,未能参详真义,是以武技没有惊人之处;喜则幸好发现了入门之正路,好在叔父姜靖五十出头,正值壮年,姜松本人更是年轻颖悟,有时间打磨。
姜家老宅里叔侄论学,为姜家“太公剑意”的正宗传承和日后的发扬光大奠定了十分牢固的基础。
一日,姜靖,姜松,姜瑶若及家僮侍女萤儿,去伊水河畔游龙门石窟,礼拜卢舍那大佛。天朗气清,微风细雨,颇有张志和《渔歌子》的意境。礼过卢舍那世尊后,三人在河边一干净的大石边落座,观看清涟的伊水,“逝者如斯夫!”这是圣人孔夫子的慨叹,他叹天地造化的博奥难解,他叹世人的渺小微茫,于天地间如一芥耳,他叹大河奔流不息,一去不返,光阴似箭而人事难成也。
姜靖深以为然,人生于天地间,如不奋发,遂与流水无异,想想太公八十之高龄,襄助二位名君终行王道于天下,何其壮哉!
姜松和瑶若此时分明体会到了隐藏在钦天监侍郎身上的令人震撼的力量!他二人对视了一眼,不敢直视。
姜靖似有所悟:孟子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对姜太公绝学的正确阐释和独立的发挥!
“正气!”姜松也有所感;“妙云禅意”姜瑶若此时身不由己地引体内真气归于气海,顿时身轻捷敏,通体舒泰。
姜靖眼看二位后辈的变化,喜在心头!这开悟是世上最为莫名之事,天地造化之门瞬息之间即可以夺胎换骨。姜太公真乃开辟以来神圣般的存在,这决不是自夸先人,姜靖是发自内心深处且领悟了其中精义才有这个样子的。
观伊水礼大佛之行后,姜松的“太公剑意”和姜瑶若的“妙云禅意”功力又有新增力量为之扩大,二人一双眸子登时如寒潭如古井之水,清亮冰寒,让人望之生畏。
洛阳城格局阔大,为华夏文明重要城池,与古都咸阳,长安东西辉映,互为表里山河,一部华夏民族历史,竟有十之五六发生于东西二都城之中。自古以来,异人辈出,在廿四史里均可找到那奇特的记录,而姜靖注定青史留名,他将祖传奇书《太公素书》的奥义领悟到一个新的境界。
姜松的太公剑法已经大踏步精进,于历代前贤的奠基上又踏进了修真之门槛,要知道修真之于武学,是天花板级的存在,只有修真者才可以参悟天机,不以武力为能,而是以先天真“炁”御体,极享天年而形神兼具非凡之能量。
真正要培育先天真“炁”,惟八部老人的医道加持方可入门,至于能到何种修为,那就要靠修行者的造化了。是以八部老人掌握了为数不多的修真者的秘密,而凡夫俗子只能见到八部的精绝医术,可见“真人不露相”,也毋需露相,因为人皆无知或曰直接超出凡夫的认知而已。
姜靖的引领作用至关重要,若非他观天象的修为是无法脱去俗世之见的,大道无言,惟有德有缘者得之。姜松,姜瑶若在数万姜姓子弟中,才堪堪二人尔!
姜靖自打来到老家洛阳城,每夜登高观象,他惊讶地发现洛阳城应对将星日益明亮,气道渐渐的变得厚了起来,引动北方玄武罡气掉尾而来,这在观象占星术里是稀有的玄象——主出社稷重臣!
姜靖将此象记录在册,并在文后批注:稀有!吾姑待之,此变究竟是何所指?
姜靖次日打坐行气之时,忽觉夹脊关紧缩,大椎穴热气蒸腾,难以收归入海,只好收式站立,静待夜晚的来临。
亥时星光渐黯,将向子时,此刻姜靖以八卦当心阴仪转换为阳仪,忽然大椎穴热力凝化为条“气线”直奔泥丸而上!轰地一声只觉无穷精力贯入头顶,整个人清凉无比,一瞬间,姜靖打通了督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