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遇袭
后面的大队人马终于赶上，沈墨和洪承畴都下了马，选了一条远离难民的路，信马由缰。
“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举动很奇怪，”
“和洪兄过去的经历有关？”
洪承畴回首看了一眼沈墨，似乎有些知己的味道，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只能给财主放牛，后来这家财主的一头牛丢了，偏说是我偷的，我说不是，那财主便把我吊在他家房梁一天一夜，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财主怀疑我的理由，他说我家穷所以一定没有骨气所，牛便肯定就是我偷的。
因为穷所以连自尊都不需要有？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开始发奋读书，家里穷，好在有一个远方的表叔是做私塾先生的，他也愿意免费收我做他的学生，十五年，整整花了十五年，我从一无所有，一路过了县试、府试、乡试、会试以及最后的殿试，我洪承畴不是想要证明我比别人强，只是为了告诉自己，人可以没有一切却觉得不能没有骨气。”
沈墨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说实话，他是很认可洪承畴的这段话，也很欣赏洪承畴从一个贫家子弟一路走过来的经历，但是他有些不明白，有过这些经历，又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为什么未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或许他只是在自己面前做某种表演，又或许人是会变的，不同的环境下，人们面对同一事物也会产生完全相反的想法。
“大人的这段经历当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沈墨恭维道。
“天下？”洪承畴突然感慨道：“天下恐怕将不再是读书人的天下了。”
沈墨看着洪承畴，知道他虽未明说，却亦指的是如今京城党派倾轧，阉党反攻倒算东林党之事。
看的出来，如论今日的洪承畴在官场中如何浸淫，他说到底还是一个文人，
“大人，小子这里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洪承畴微微一笑，今日却是很有谈性，
“小兄弟，你我有缘，任何话出你嘴，入我耳，不会为第三人所知，你我当畅所欲言。”
沈墨一拱手，认真说道：
“刚才大人说天下将不再是读书人的天下，小子却认为天下本就不应该是读书人的天下，天下当是天下人的天下，任何一人一派或一党以任何名义来夺天下人之心，都当视为贼也。”
洪承畴不由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家伙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天下应是天下人的天下，哈哈哈，小兄弟，洪某受教，今日洪某记住小兄弟这句话了。”
“小子只是一时忘形，胡言乱语，大人不可当真的。”
两人还在这边相互掰扯，前方不远处的坡道上却出现一人一马的身影，
此刻的太阳已然落到山坡之后，残阳下，那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拖的许长。
“吁！”
一匹快马从沈墨与洪承畴身后奔来，停在他们身边，
“大人，不可再走了，有古怪。”
洪承畴身边的侍卫指着山坡上的单骑说道。
沈墨顺着侍卫的所指方向看去，正见那一人一马一动不动停在山坡之上，低着头，似乎是在打量着他们这些人。
“这是难民？”
“不是，这是伪装成难民的土匪斥候，咱们被盯上了。”
“土匪？这里真的有土匪？”
显然，第一次出西安城周边的沈墨，就现实经验而言还稚嫩的多，如此大规模的难民潮，为了生存也好，为了发财也罢，有民的地方必定有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换一条路？”
洪承畴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周边的沟壑纵横的山路，摇摇头道，
“来不及了，天要黑了，土匪们对地形比我们熟，天黑了在这里乱转容易被他们迂回分割包围。”
沈墨静静的看着洪承畴，这个时候他聪明的选择没有插话，他知道自己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刻。
“拿杆长枪来，”
洪承畴取来一杆长枪，在另一头绑上一块红布，枪头朝下插在了面前的泥地上，
“从这里开始，任何人都不得越过这杆枪的距离，咱们坚守一夜，到明晨，潼关守军看我们还没到，一定会派人顺着大路增援。”
一夜？沈墨看着身后一脸迷茫的七十来号人，有些怀疑他们能不能支撑一夜。
大队人马在洪承畴的指挥下缓缓停了下来，并开始有序布置防御。
其中，包括沈墨在内，许府男壮有四十二人，其中大多数都有一些功夫底子，
但一般的看家护院，吓唬一些地痞流氓，和对付成百上千的土匪围攻完全是两回事，这帮子人一定到有土匪袭击，立刻就慌了手脚，如果不是有沈墨这个大少爷的身份摆着，且他平时对这些人还不错，这帮子家丁护院早就一哄而散了。
所以，许府人多，却是不顶要的，真正管用的还是跟着洪承畴身边的三十余名护卫，很显然，从这些人的举止动卧能看出，他们皆是行伍出身，有着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冷静与杀气。
两相一对比，许家那些人就像是常年待在温室里，长的很好看却无法经历风雨的花骨朵。、
沈墨留意着洪承畴手下的这些装备，发现他们除了每人都配备长枪佩刀外的冷兵器，另还带着十杆火枪，
三米长被麻油浸泡过的火绳缠着腰间，每名铳手鞓带之上挂着药筒皮袋一个，布油单一张，锡鳖一个，内盛线药，这是按照戚继光练兵实纪上所写的火枪兵标准配置。
沈墨和洪承畴带来的十二辆马车围成一个大圈，容易受惊的马儿和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员都呆在中间，其余战斗人员分散到圆圈的各个角落，严防土匪们可能的突袭。
沈墨在暗自学习洪承畴排兵布阵的同时，也见缝插针的提出的了一些自己的建议，他便建议洪承畴，火枪手最好不要分散使用，以这个时代的火绳枪的精确度而言，一次齐射所带来的效果远远好于火枪兵几轮的散射。
洪承畴的略带惊讶的看了沈墨一眼，稍微思忖了一下便同意了沈墨的建议，并且他大胆的告诉沈墨，这十名火铳兵就由他来指挥。
“小兄弟，你来指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