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出版本质的再思考

曹沁颖

当学生的时候写论文，每当要给所论述的题目下一个定义的时候，总是从专业参考书中摘好多现成的定义，整合一下放在论文里，很多时候虽然写了，但往往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做出版工作已经17年了。关于出版，常常有些自己的思考。时至今日，想想出版究竟是什么，不知不觉回到了对出版的定义，这才发现：定义，关乎事物本质，应该是我们思考的原点。

出版是什么？

笔者认为，出版是以文字形式，对思想、观点、知识深入化、体系化的传播。这个简单的定义，引导我们去坚守我们的责任，去寻找我们的“护城河”，以及去看清和跨越我们的局限。

1.坚守我们的责任

出版对于思想、观点、知识的含量是有要求的。正如面对病毒威胁，5%浓度的酒精溶液聊胜于无，75%浓度的酒精才能杀灭病毒。思想、观点、知识浓度不足的作品，没有资格被出版。对于编辑来说，鉴别作品的思想、观点、知识浓度是否足够，是核心能力之一。

2.寻找我们的“护城河”

时至今日，思想、观点、知识的传播方式、传播途径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改变。每个人，借助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比起过去，内容生产和传播的门槛之低前所未有。毫无疑问，这对出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出版的本质是传播的一种。出版之所以可以成为一种商业模式，在于对其出版内容的复制和传播能力。

那么既然出版是一种商业模式，我们的“护城河”在哪里？笔者认为，就在于“深入化、体系化”。

互联网时代的内容生产和传播，有三个特点，对这三个特点的认识，会帮助我们寻找“护城河”。

（1）内容生产门槛低让每个人或机构都有了内容生产和发布的机会，带来的必然结果是内容数量庞大，质量不高。信息过载，同时噪声巨大。

（2）一些内容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令人咋舌，在于其在某一时点切中人们的关切和情绪。人的注意力和情绪都是容易变化的，人们热爱追逐热点，尤其是现如今这个时代。但人性中也有寻找恒定不变东西的倾向。因为只有恒定不变的东西才能让人精神底层感到平静和慰藉。

（3）时代的快节奏、高便利带来人们时间的碎片化，时间碎片化导致行为和信息碎片化。碎片化的结果是人容易被表面信息和情绪所裹挟，很难深入系统探索一个问题。因为深入系统探索一个问题，不仅需要时间，而且需要较长的、独立成块的时间。当一个人需要深入系统探索一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他从碎片信息中提取所需的信息，时间精力成本是相当高的。

信息过载、噪声大，社会热点和情绪转换过快，信息碎片化严重，形成巨大的挑战，但深入系统探索某个问题的需求消失了吗？没有。

所以，作为一种商业模式，出版满足的是这部分需求，为了满足这部分需求，我们需要做好“深入化、体系化”。“深入化、体系化”就成为我们的“护城河”。

对于编辑来说，这是核心能力之二。每一个编辑，都应该是内容和结构高手，懂得如何为需要深入系统探索某个问题的人以恰当的结构提供他需要的内容。作者往往关注自我表达和观点论证，和读者需要的内容与结构不一定一致。在这点上，编辑的能力应该强于作者，尽可能以专业能力引导作者。

3.看清和跨越我们的界限

上文对出版的定义是以文字的形式对思想、观点、知识深入化、体系化的传播。这个定义也许不够全面。笔者想说的是，“文字的形式”既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也是我们的局限。

图书天然跟文字联系在一起。如果我们擅长用影像来讲故事，来传播思想和观点，也许我们是电影制片人或者纪录片制片人，如果我们的业务围绕声音展开，也许我们是音乐制作人或者其他。但我们的工作天然跟文字联系在一起，文字能力就成为我们最为重要的核心竞争力。

编辑的很多训练和继续培训都与文字能力联系在一起。每个编辑，都应该有超过一般人的文字能力，不仅包括文字的处理能力，还包括文字的感受能力和运用能力。大多数编辑入行以后在文字处理能力上得到了很多培养和锻炼，但是在文字感受和运用能力上的训练和提高是否足够？全方位提高编辑文字能力，加强编辑写作能力培养，是细水长流的、一时看不出作用但长期必然提高出版社竞争力的举措。

但“文字的形式”也成为我们的局限。

有研究表明，人类获取信息83%来自视觉，11%来自听觉。在信息过载的时代，内容生产者和传播者都以争夺人们的视觉注意力为首要任务。网络和通信技术发展，从技术上支撑了图像和视频的快速传播，随着5G时代的到来，这一趋势会越发明显。

听觉在信息获取方面比不过视觉，但是听觉的优势是伴随型，就是说可以在干别的事的时候同时听。这样听觉在抢占人们时间的时候又具有了更高“渗透率”。

围绕视觉和听觉内容的开发和传播，都有了很成功的商业模式。

对于出版来说，参与人们视觉和听觉注意力的竞争，这点不需要讨论，因为趋势无法回避。值得思考的是参与的深度。我们应该参与到“以文字、视频或音频形式”对思想、观点、知识理论化、体系化传播中，直至形成成功的商业模式，还是仅仅把“视频和音频的形式”作为促进我们文字产品传播的手段？

如果是前者，对于组织的核心竞争力、人员素质、组织结构都需要重新定义。如果是后者，也需要大幅提高人员的相应素质。

如何跨越我们的界限已经深入到策略层面，关于这个问题，笔者通过深入研究在以后的文章中再进一步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