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邓小平副总理访日纪实

江培柱

1978年10月22日至29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应邀对日本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正式友好访问，并参加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互换批准书的仪式，受到日本举国热烈欢迎和隆重接待。此次访问为中日友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谱写了一曲凯歌。

“邓小平迷”和三个“十分”

邓小平副总理此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对日本的首次访问，是在中日复交后两国关系不断发展、《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约谈判达成、两国人民要求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大好形势下访日的。顺应时机与民心，继续把中日友好推向新高潮是邓小平副总理访日的主要目的，也是两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和根本利益所在，因而此次访问受到普遍重视与高规格接待。日本官方自不待言，民间各界也成立了联合欢迎实行委员会，由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滨野清吾挂帅统筹欢迎接待事宜。

访问期间，邓小平副总理同福田首相就国际形势和双边关系进行了深入的会谈，会见了裕仁天皇并出席了宫中午宴，会见了众、参两院议长，与各党派负责人进行了友好接触，出席了友好团体的联合欢迎宴会以及经济界的联合宴请，探望了经济、舆论、文化艺术各界及中日友好团体、许许多多的知名之士和新老朋友，出席日本记者俱乐部联合举办的记者招待会，回答了各国记者关心的问题。此外还参观了日本的现代化企业和高科技设施并赴外地访问。邓小平副总理利用一切机会转达了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宣传了中日缔约的重要意义，为中日友好做了大量扎实的工作。

舆论普遍认为，邓小平副总理的来访使中日友好气氛更为高涨，中日关系进入新阶段。日本各主要报刊、电视均在头版和重要位置、黄金时段做了大量报道，东京六大报纸分别多次就此次访问发表社论和评论，有的还出了特刊，电视从早到晚都安排特别节目。据不完全统计，出席联合欢迎招待会的各界人士逾千人，日本内阁21名成员有14人出席了邓小平副总理的答谢宴会。日本新闻媒介说，“邓的访问使日中友好深入每个家庭”，掀起了“邓旋风”“邓热潮”“邓小平迷”，称邓副总理“精力十分充沛”“工作十分周到”“访问十分成功”。不仅日本，而且亚洲乃至欧美、非洲的舆论也都非常重视这次访问。丹麦一家报纸说：“十月的最后一周，因为有邓访日，成为了闪光的中国周。”

中国外交的胜利

邓小平副总理到日本的第二天就参加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互换批准书的庄重仪式，举行仪式的大厅灯火辉煌，人们满面春风。中国外交部长黄华与日本外相园田直分别代表中国政府与日本政府在烫金文本上签字，邓小平副总理与福田首相在热烈掌声中共同举杯祝贺。反映十多亿中日两国人民共同心愿的《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至此生效。

《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约谈判是根据两国政府复交时的联合声明的规定进行的。双方从1974年11月开始，经过三四年的努力，谈判终于圆满达成一致。中日缔约是继两国邦交正常化之后又一件大事，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特别是双方同意把联合声明中的反对霸权主义条款全文写进条约，这是国际条约中的一项创举。中日两国都不谋求霸权，同时也反对其他任何国家和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这首先是对中日两国自己的约束，共同承担不谋求霸权的义务，同时也是对其他国家谋求霸权的制约。中国永远不称霸，不做超级大国，这已作为一项重要国策写进了我国宪法。中日两国人民都是热爱和平的人民，都有着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愿望，把反霸条款写进条约，必将为维护亚太地区的和平与安全发挥影响、做出贡献。因而两国缔约既是迄今中日关系的总结，是睦邻友好关系发展到一个新起点的重要标志，也是对威胁国际安全和世界和平主要根源——霸权主义的沉重打击。

中日缔约得到中日两国人民的衷心拥护，也受到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的普遍欢迎。亚洲周边国家和世界各国大都表示欢迎，因为它鼓舞了各国人民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勇气。舆论纷纷评论，这是中国外交路线的一大胜利，是对威胁和平安全主要根源的一大打击。

中国人最讲情义

邓小平副总理访日过程中会见老朋友或其家属，在日本成为脍炙人口的美谈。“不忘老朋友，广交新朋友”，这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也是我们在对日交往中始终坚持的方针和做法。早在中日复交招待会上，周恩来总理就讲过“饮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充分肯定、衷心感谢日本各界朋友为促进中日友好和邦交正常化的献身精神和宝贵贡献。人们想到了社会党前委员长浅沼稻次郎，想到了自民党元老松村谦三，想到了为中日友好事业献身和劳碌的许许多多朋友并深切地怀念他们。邓小平副总理在这次访日行程中以大量时间探望、拜会老朋友或他们的家属子女，与各阶层的友好人士进行了接触，旧朋新知聚集一堂，充分反映了中日友好队伍日益壮大，事业兴旺发达，也表达了中国人民对老朋友们的敬仰与怀念。邓小平副总理以早餐会、茶话会等方式招待了已故松村谦三、高碕达之助、石桥湛山、片山哲、浅沼稻次郎、村田省藏、松本治一郎等中日友好知名人士的夫人与子女，对在中日友好丰碑上留下芳名，为中日关系改善、发展献身出力的人士予以高度评价。他还让随行的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廖承志专程去医院探望病中的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理事长中岛健芷。日本朋友对此十分感动。有的家属在与邓小平副总理握手、言谈、合影之际禁不住流下了热泪。邓小平副总理还分别会见了对中日复交做出决断和重要贡献的前首相田中和前外相大平，1972年9月，正是由于他们的果断决策才使中日邦交正常化得以实现。邓小平副总理去会见时，40多位田中派的议员也都赶来陪见，对中国人民重情谊、守信义的举动深为感动。

坚定自信灵活自如

邓小平副总理在记者招待会上就钓鱼岛问题的发言引起强烈反响，获得很高评价。众所周知，钓鱼岛是我固有领土。我国具有无可争辩的主权。日本把钓鱼岛叫“尖阁列岛”，也主张领有该岛。在中日复交和缔约谈判时双方同意暂时搁置这一问题，留待以后解决。记者招待会上有人问及此事，邓小平副总理答复说：这个问题我们同日本有争议，钓鱼岛日本叫“尖阁列岛”，名字就不同。这个问题可以把它放一下，也许下一代比我们更聪明些，会找到实际解决的办法。邓副总理的回答简洁明快又幽默，既维护了我国主权，又指出了解决争议的办法，即暂时搁置争议，维护两国友好，留待以后解决。邓小平副总理后来在谈到当时的一些想法时说：“当时我脑子里在考虑，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可以不涉及两国的主权争议，共同开发。共同开发的无非是那个岛屿附近的海底石油之类，可以合资经营嘛，共同得利嘛。”“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就是对小平同志主张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的思想的概括。

无论是在现场，还是看电视及新闻报道的人都对邓小平副总理关于钓鱼岛问题的回答倍加称赞。日中议联会长滨野竖起大拇指说：“了不起，只有他才能做出这样深谋远虑的回答。”有位法律专家说：“邓讲的有高度政治内容，从法律角度也无可挑剔。”还有人说：“邓的发言有坚定的原则性，又有一定灵活性，体现了理论家的才华与实干家的自信二者的结合。”

邓小平同志后来与其他外宾谈到“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时说：“我们中国人是主张和平的，希望用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什么样的和平方式？‘一国两制’，‘共同开发’。”看来，1978年访日时关于钓鱼岛问题的谈话，就是已经酝酿形成的这一深邃新思想的精辟表述，其重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综上所述，邓小平副总理访日，在两国人民心目中、在中日友好之路新起点上树起了一座里程碑，在中日关系史册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